一家人搬到昭县,自然把苏轩的学堂也搬了过来。
就在家中隔了前院的一大片地方,置成学堂,不日便能开始招收学生了。
陈夫人见她油盐不进,没了耐心,拉下脸来,“家人?!有了足够的利益,家人才能过得好。你如今走成这样,光有家人有什么用?能让你的生活在短时间里由农家女变成富家女?牵牵扯扯,分不清轻重缓急,便是你现在能赚这点钱,又能如何?以后能赚多少?稍微厉害一点的商户便能轻轻松松地把你们给吞了!你能给你弟弟找什么好的先生。你想要让一个状元之材折在你的手里不成?”
陈夫人说得又快又急,叫苏槿时与苏槿言都有插话的机会。
刚准备换口气继续斥责,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后面的话便被拦了下来。
顺着声音看去,那个身高已经到了苏槿时耳垂的少年挑着眼尾,似笑似嘲地看着自己,细看之下,确实是那五岁童生的眉眼轮廓。她沉了声,放缓了语调,尽量柔和地问他,“你,笑什么?”
对于这个少年,她是一心要拉拢的。
换句话说,若不是苏家还有这个少年在,她根本就不会再理会苏槿时。
说了这么多的话,也不过是在明知苏槿时不可能为己所用的时候,想要离间他们姐弟,让苏槿言能归她所用。
陈家两个女儿进了宫,却比不过之前只有一个女儿在宫中的情况。
以前还能借着长女在宫中为妃得些好处,经营生意时总是格外顺利,现在……纵是明里暗里地提示对方陈家有两个女儿在宫中为妃,也还是处处受阻。
因着想到自家的情况,刚才的那一番话,倒真是有几分真情流露的。
陈家在昭县独大,去了京城,还不是能被人随意拿捏的?
苏槿言无辜地眨了眨眼,拉着苏槿时的手,“她好可怕啊,为什么这么凶?比那天铺子开业时砸铺子的坏人还凶……”
苏槿时拍了拍他的手,“别怕。陈夫人不是那些坏人。”
而是坏人的幕后之人。
陈夫人一噎,斥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明明感觉到苏槿时的语气有些不对,却瞧着她的神色,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陈夫人收回视线,整了整思绪,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苏槿言道:“好在你家里还有你一个争气的,只要你努力考取功名,位及人臣,以后便是一窝鸡犬都能跟着升天。不过是想叫你有更好的前程,也不知你阿姊为何为得要束着你。”
苏槿言状似懵懂,眼底飞速闪过不悦,笑道:“晓得了。不过我不耐烦听人斥责伊伊,她也从来不曾束着我。对了,去年在这里见过的那个姐姐呢?那会儿她可爱与我们说话了,今日怎么不见她?”
陈夫人面上端着笑,心里却如同被人往伤口上捅了一刀一般。她如今倒是两个女儿都得道了,却连她都没跟着升天。
而眼前的挑拨,显然也没达到她预想的效果。
思绪一转,反应过来骂苏槿时的话转骂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不自觉地把自己列在了鸡犬一列,面上的笑意有些绷不住了,眸色复杂地盯着苏槿言看了看,确定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只有无辜和单纯,这才移开了视线。
“伊伊。我苦口婆心,不过说得多了总会招人厌,这就不多说了。我再给你一回劝。你不该为了家人放弃你自己的前途。我可以安排人去帮你打理秦记的店铺,你好生地学针黼,待你的手艺到了你娘的水准。我自会送你入京,助你得一份光鲜的前程。”
陈夫人眼里转着精光。只要苏槿时把秦记交给她来派人打理,往后的经营还不是她来说了算?
不过她自以为诱人的话,落到苏槿时和苏槿言的耳中只叫人觉得恶心讽刺。
事至如此,苏槿时已经没了与她虚与委蛇的心,不客气地问道:“光鲜的前程?和娴儿一样吗?”
面上的笑意沾满了讽刺,“我福薄,受不起这样的前程,自然也受不起陈夫人的好意。”
微一福身,“我心无大志,什么前程都不如家人与自己的幸福安康重要。秦记是我们一家人的心血,也不劳夫人惦记。”
陈夫人脸色变得狰狞,“你不要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想当初,若不是我对你们母女的照顾,你们母女早就饿死了!”
苏槿时的眸光沉了沉,无退让之意,“若不是夫人曾经对我母亲的帮助,我也不会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与夫人合作。可惜夫人拒绝了。夫人,是您亲自拒绝的。商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您经商多年,想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苏槿时说完便拉着苏槿言转身大步离开,她拉着比苏槿言,紧紧的,似乎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把身边的人弄丢了。
苏槿言侧过脸看着这手,唇角微微勾着,细细比对着相握的两只手。
嗯……
他的手已经与伊伊的一般大了。再长大一些……
再长大一些,他就能把伊伊的手包在自己掌心,让她觉得安全了。
苏槿时没有注意苏槿言的小心思小动作,遇到门口的孙嬷嬷时缓了缓神色,听到里面瓷器粉身碎骨的声音,向孙嬷嬷抱歉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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