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头上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他皱眉看去,却对上一双无辜的眸子。
“怎么了?”金池的眼型很漂亮,眼尾微挑,垂眸看下来时的一瞬间,似是盛着满满的情意,仿佛刚才不小心拽掉几根头发的人不是他。
看着这张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脸,裴昼烦闷的心情稍缓,口中习惯性斥责:“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类似的对话两年内时常发生。
金池关掉吹风,跟哄小孩子似的熟练附和:“是是,少爷知道我的。”
裴昼哼笑一声,没觉得不对。
他怎么会不知道金池。
如果说那人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那么金池就像一株依附着他生长的藤蔓,笼子里娇养的金丝雀,除了满心满眼爱他,什么都不会。
离开他,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
裴昼无趣的来到餐厅,看见大理石饭桌上,被煎得表皮金黄微焦的鸡肉,热气腾腾的法式蘑菇浓汤时,眉目舒展了不少。
只是这刚生出的好心情,在看清金池的脸瞬间,消失殆尽。
他盯着金池的嘴唇,神色骤冷:“你涂口红了?”
极少数见过金池的人都对裴昼夸过金池,说他有一张极漂亮的脸,乌发雪肤。只是真正的美人向来内外兼修,像他这样木讷呆板的花瓶美人,美则美矣,却毫无特色。
弃之可惜,留之无味。
裴昼从来记不住金池的五官。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他的肤色实在太白,发色过于浓黑,衬得唇色红得像沾了血,多出几分玫瑰色泽般的潋滟。
金池眼皮子一跳,立马意识到了问题。
白月光唇色较浅,五官线条偏柔和,为了不让老板违和感太强,每逢上班日,他都会提前上妆——
修容。
粉底遮盖唇色。
遮瑕点掉鼻尖小痣。
谁料下午吃瓜太沉迷,不小心蹭掉了唇上的粉……
金池微微自责。
老板对他这么好,朝九晚六不加班,每月工资高达七位数,还有时不时的昂贵礼物——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定制一个抒情版替身白月光。
结果他还频频劈叉,惹老板生气。
实属不应该。
“早上不小心吃了点芥末,太辣了。”金池睫毛轻颤,像不安的蝶翅,“不可以吗?”
他喏喏的模样,看得裴昼眉头更紧:“我不喜欢。”
金池点头,“明白了。”
和往常一样,他不问为什么不喜欢,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认真记下,看起来听话又软糯:“少爷不喜欢的我都记下来,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看着金池全然信赖的眼神,裴昼因想起那人剧烈波动的情绪,都平复了许多。
他想,和金池发什么脾气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吓着他了,裴昼神色稍缓,用刀叉切开嫩滑的肉质,随口安抚,“最近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金池眼睛顿时亮得惊人,“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裴昼被他夸张的财迷模样逗笑。
裴昼不是吝啬的人,这两年前前后后给了金池不少钱,却从未见过他给自己买过什么,穿的用的,全是他送的东西。
他知道金池不爱钱,只是金池想要的他永远给不了,便懒得计较对方那点想取悦他的小心思。
“给经纪人说一声,让他给你送来……”
话音未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裴昼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左手端着温热的杯子,目光落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上,声音戛然而止。
骆闻希,白月光的名字。
杯子摔落在大理石桌面上,飞溅的碎片划破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金池连忙去取医药箱,“少爷,手流血了。”
裴昼猛地推开金池,失魂落魄地起身。
拿着消毒酒精的手僵在半空,金池讶然抬眸,像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上去茫然又无助。
而裴昼根本没有看他一眼,接通电话,转身上了楼,压不住喜意的声音渐远:“闻希,你回国了?”
金池低着头一动不动,神情被额前碎发掩盖。
直到楼上传来卧室门关紧的声响,他才缓缓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擦拭被裴昼拍过的手背,用过的棉签,被精准投进垃圾桶。
随后抬头,露出几乎压不住笑意的脸。
啊,真是太好了。
看老板迫不及待的样子,接完电话就得出门,多亏了白月光,今天居然能提前下班。
金池动作麻利地收拾完狼藉现场,等了好几分钟,楼上的电话粥都没煲完。
闲着无事,翻出方才只匆匆记了重点的素材本子,回想着又添了些细节,怕晚点忘了。
——这可都是钱。
正感叹着,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金池看了眼来电显示,备注付晨,点了接听。
“小池,陈导那边过了!你可真牛逼,连裴昼都不是你的对手,大快人心啊!”
隔着电话也掩不住付晨的幸灾乐祸,他搓着手,期待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我已经等不及想看他知道繁星是你的表情了,一定很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