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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危险她并不陌生,早在北城时,晏宇就是风云人物。学习好,长得帅,高干子弟,爷爷父亲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铁血军人,他本人参加各种比赛屡屡为校争光,校园拥趸众多。其中又以女生占大多数,每天送饭的,打水的,搭话的,写信的一茬接一茬。
    可能男生比女生晚熟些,那些女孩子们打得什么主意,关玲比晏宇更早看透。从高一起,她就有意无意充当了晏宇的“门神”,送的饭她吃,写的信她看,看完就撕,反正他也不关心。
    有同学在背后说闲话,说她把晏宇当成私有物,缠得紧,关玲权当他们嫉妒。他俩小学到高中,十二年友谊,一般人岂能破坏?晏宇有很多男性朋友,女生走得近的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尹芬,那是第一个真正让关玲感到过危险的人。
    尹芬长得清秀可人,成绩和晏宇不相上下,又偏偏不是那种书呆子,最爱摆出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打着探讨的名义接近晏宇。两人一起参加过几次竞赛,关系明显亲近起来,晏宇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尹芬优秀,欣赏之意不加掩饰。
    关玲以前成绩中等,正是听到尹芬说她的理想大学是华大之后才开始努力,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考上华大,但坐看尹芬和晏宇成为校友,她却被排除在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直到高二期末,晏宇就要返乡,关玲冷静评估了成绩,无奈承认自己在北城这种条件虽好,但天才也倍出的环境中竞争力不行,即使拥有首都户口,即使再努力一年,她离华大的门槛还是有较远距离。
    大家都说她转学是脑子发热,其实没有人会拿前途开玩笑。到珠州来高考是全家共同商量的结果,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s省虽然僧多粥少,但教学质量与北城差距也大,学生成绩断档严重,她在附中算不得出色,到了珠州一中就变成了名列前茅。当然,顶尖的还是顶尖,她还是比不过,可顶尖的毕竟稀少,她脚下踩着大批炮灰,有搏一把的希望。
    此外,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为了晏宇。
    不管晏宇开没开窍,关玲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关家门第比晏家略低,但父亲转业后在政府部门干得也是如鱼得水,稳中有升,母亲做外贸生意,家底不比晏家差。晏奶奶疼爱她,曲阿姨也喜欢她,加之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关玲想不出还有谁比自己更配站在晏宇身边。
    她的小心思,父母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将户口转下来,有意亲近晏家,就是想在这关键的一年里,把事情定出个眉目。
    关玲了解晏宇,信任他的人品,一旦双方挑明心意,就算她考不进华大,他也不会被其他女孩子吸引,尹芬的危险自然不复存在。
    至于珠州一中的土包子,关玲压根不担心。且不说同学时间短暂,翻不起什么风浪,有四九城里各种优秀大妞做对比,晏宇眼瞎了才会看上她们。
    就像那个钟静,学习好有什么用,长得一般,满身寒酸气......关玲心里一突,怎么她能记住名字的两个女生,都姓钟呢?
    房里两个学生又投入题目讨论中,晏宇和关玲一道下楼,看了看手心里的奶糖,微微一笑剥开糖纸,还没往嘴里填,关玲伸手抢了过来。
    晏宇愕然:“干嘛?”
    “不准你吃她的糖。”
    “你要吃?”
    “我才不吃,脏!”关玲登登登跑下楼梯,将奶糖摔进玄关处的垃圾桶里,回头气鼓鼓地怄着眼,“平时也没见你给晏辰讲题,她来了你就给她讲,她给你糖你就吃,为什么?”
    晏宇站在台阶上呆了片刻,温润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晏辰要和她一起做作业,为什么不去她家?我看她就是居心不良。”
    “神经病。”晏宇觉得十分荒谬,不愿多说,下楼进了客厅。
    他说话就这风格,不高兴时硬邦邦的,怼人不留情面。关玲明明知道,自己软和一点吵不起来,可她就是满肚子火,一想到刚才钟莹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给晏宇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多奇怪,那只是一个上高一的,未成年的,土包子小女孩,她竟然莫名感受到了强烈的,比尹芬还让她心慌的危险。
    也许这就是潜伏在女性身体里的本能,她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同样把占有欲隐藏在寻常的面具之下,暗中对这个少年虎视眈眈。
    钟莹不知道一颗奶糖引发了小风波,但她也敏锐感觉到了关玲对她的厌烦与防备。本打算学一天歇一天,美容大业还得搞起来,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做题上,但是听说关玲第二天还要来,她立马改变主意。这真是搞破坏的好时机,越烦她越好,能到晏宇面前对她进行诋毁污蔑就更妙了。
    看看你都早熟成什么样儿了,妙龄青春少女,恋爱还没谈上就开始风声鹤唳吃醋作妖,以后你对象还有活路么!
    高三晚放假,早开学,晏宇在家的十多天里,钟莹来了七趟,撞上关玲六回,接受晏宇亲自辅导四次。开学前一天,他出的十道测试题,钟莹和晏辰一样考出了满分成绩。
    晏辰已经忘记了在钟莹那里受到的感情小挫折,满心都是将一个榆木脑瓜子敲开窍的喜悦,自认功劳极大,放出豪言壮语:“开学月考你不进一百名我倒立拉稀!”
    钟莹:“......那你备好巴豆。”
    晏宇自然也高兴,但高兴之中还掺杂着些许郁闷神情,鼓励两人几句就走开了。
    晏辰关上房门,悄悄对钟莹说:“昨天我哥和关玲姐吵架,关玲姐哭哭啼啼跑掉了。”
    怪不得来七趟见她六回,今天没来,吵架了啊,哦吼吼!
    第13章 学习使我快乐
    关玲为什么和晏宇吵架,钟莹心知肚明。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这句话是不是王小波说的未可知,但钟莹曾有切身体会,所以深觉有理。
    无法心想事成,无能让世界围着自己转动,便只好向现实妥协,妥协得心不甘情不愿,痛苦愤怒油然而生。
    不知这些天里关玲脑补了些什么,她对钟莹的讨厌已经难以抑制,每每遇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以她的年纪还不能很好掩藏情绪,钟莹猜测,她一转身,关玲就会忍不住跟晏宇说她坏话,恨不得将她赶出门去。
    可惜,关玲忘了自己也只是客人,而钟莹并没做错任何事。
    她来找晏辰补课刷题,是老钟打了电话,征得晏家父母同意的。部队过年值勤保障任务比平时更重,年初二老钟就上岗待命了,值半天休半天。钟家下午没人,把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单独放在家里不合适,上午钟莹又起不来床,曲红素便提议让她去晏家。
    晏参谋长和老钟的任职级别虽然有不小差距,但由于孩子们都是同学,双方以家长身份来往,私交还算不错。钟莹没了母亲后,曲红素每次见她都心生怜惜,大过年的父亲上班,姐姐不回家,一个小姑娘可怜巴巴,别说来家里写作业,就是像以前一样找晏辰出去玩,她也会答应。
    何况钟莹前去真的在学习,学完就走,不吃饭,不乱跑,不和晏家人说与学习无关的事儿,进退有度行为规矩。晏宇和她碰面也只是讲题解惑,仅仅四次,都是他主动询问,钟莹从来没借题发挥过,曲红素不止一次夸过她长大懂事了。
    所以关玲的厌恶站不住脚,厌从何来呢?人小姑娘怎么惹着你了?
    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生,沉不住气,眼见说了几次晏宇不但没有疏远钟莹,还时不时关注她的学习情况,嫉火在心中发酵。直到前日晏宇突然感叹钟莹聪明极了,引导得当的话,成绩不会比弟弟差时,她就爆发了。
    晏辰的偷听止于他哥夸奖钟莹后,关玲发出的一声怒叫。然后俩人就出门吵架去了,半小时后回家,关玲哭得眼通红,拽着她妈非要走,头一回没留在晏家蹭晚饭。
    事后无论曲红素怎么逼问,晏宇都说没事,吵架细节无从得知,父母便只当孩子斗气。
    高三开学,晏宇返校,临走时送了钟莹一份礼物——纸箱子里扒拉出来的十张北城附中内部练习小白卷。并跟她说,有不懂的随时可以去问他。
    当然晏辰的礼物更加厚重,整整两箱子呢。
    钟莹回到家,捧着卷子乐了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气炸了关玲,还得到可以去晏宇眼前晃荡的许诺,皆因她决策英明无比。
    短暂的一对一辅导时间里,她听讲解时表现了专注,和晏辰争论时表现了投入,解开难题时表现了兴奋,在测试中让主讲和助教品尝到了“育人成材”的喜悦滋味。
    她不是天才,她只是孺子可教,老师最喜欢这样的学生。
    在她一心学习,进步可见的对比下,关玲的言行无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只是个开始,她以后还会高举学习大旗,在晏宇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关玲可以继续炸了。
    成为钟莹之后,她对关玲并不如后世对琳达关那般反感,相反还对所有爱慕与即将爱慕晏宇的少女们报以同情心。少年慕艾没有错,可是利字当头,谁也别想抢占属于她的夫妻共同财产,只好提前说声对不起了。
    晏宇开学后,钟莹又和晏辰共同学习了好些天,直到过完元宵节才结束“补课”。期间李舟桥也来过几次,对他们那么沉迷学习表示不理解,反复纠缠晏辰出去玩。
    晏辰意志不坚定,整整一个年没外出也有点坐不住了。最后选了一个晴好的天气,钟莹和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到战役纪念园里转了半个下午。
    在纪念碑上,她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知是男是女,不知家乡何处,牺牲于四九年年初,只留下四个字,烈士钟莹,供后人瞻仰祭奠。
    一向调皮的李舟桥到了这里都变得稳重严肃,几个人在碑前鞠躬,又去一个个读出那些烈士的姓名,说话轻声细语,生怕惊扰英灵。
    参观完纪念碑,回到园区的李舟桥又活泼起来,在枯黄的草地上翻了个跟头,对钟莹道:“我爸说我考不上大学就去当兵,到了部队再考军校。”
    钟莹侧目:“军校更难考好吗?”
    他嘿嘿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从部队考军校,录取分数线低很多。我早想好了,就考昌南陆军学院,号称东方的西点军校,可厉害了。”
    “西点?”钟莹略有耳闻,是m国历史最悠久的军事学院之一,“那很苦吧?”
    李舟桥满不在乎:“解放军不怕苦不怕累,上个三年学出来下连队当排长,我就可以带兵打仗了。”
    晏辰嗤鼻:“现在和平年代,哪有仗给你打。”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时刻警惕着!”
    李舟桥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知道我为什么爱跟你玩儿不?”
    “因为我总请客。”
    “因为我崇拜你爸。”
    晏辰转头看向他,李舟桥嘻嘻笑着:“我爸说,你爸打过长排山,是战斗英雄。”
    晏辰轻轻叹气:“战斗英雄是拿命换来的,那会儿我还没上小学,就记得我妈抱着我哭,说我和我哥要变成没爸的孩子。如果不是我爸命大,今天他的名字也在纪念碑上了。”
    钟莹屏息,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李舟桥倒是一如既往的乐呵:“晏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英雄万岁!”
    晏辰露了个笑脸:“舟桥,你真的要去当兵?以后有战争你也不怕?”
    “不怕,我的理想就是为国捐躯!”
    “胡说八道!”钟莹听不下去了,“这叫什么理想?你为国效力,为国奉献都行,捐躯能随便说吗?”
    李舟桥吐舌头:“说不定我也像晏叔一样成了活着的英雄呢!不说我了,你俩呢?理想是什么?”
    晏辰道:“我想当科学家。”
    钟莹:“我想当......”
    她都快不记得自己年少时的理想了,小时候写作文,来来去去职业就那么几个,科学家,宇航员,白衣天使,人民警察。长大之后才发现,作文就是作文,糊弄老师的。许爸一早同她说过,毕业就进自家公司,她学了什么,跟要从事什么并无关联。一度也以为将来会成为商场女强人,婚姻使人理想破灭。
    “我没想过,计划不如变化快,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想早早嫁人,做大佬背后的女人,坐拥金山银山,当一条躺赢咸鱼,这话能说么?在两个热血少年面前,她羞于启齿。
    “你要不想当兵,就去考体校吧,你适合当体育老师!”李舟桥哈哈大笑。
    冬阳躲进厚厚的云层,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压下阴霾,停了一日的北风又刮起来,看样子要下雨雪了。
    没几日后正式开学,高三学生进入冲刺阶段,博爱楼前贴着显目的红纸,离高考还有多少多少天,每日更新。
    钟莹的学习态度比从前好了些,仅仅体现于不在课堂上编纂她的偏方大全,老师提问一百次她也会举手一两次以示参与。但笔记仍是借抄,神游并未停止。
    月考前,她去过博爱楼三次,拿着笔记本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高三一班门口探头探脑。坐在最后一排的晏宇先看见了她,眼神询问有事?
    钟莹摇头,指指第一排被书本淹没埋头苦干的钟静,轻声喊:“姐,姐。”
    在同学的提醒下,钟静发现妹妹,动也不动,大嗓门道:“干嘛?”
    “我有个题想问你。”
    第一次,钟静出来了,皱着眉头解答了钟莹的所谓难题。
    第二次,钟静一脸烦躁,表示自己现在复习非常紧张,有问题为什么不去问同学问老师?
    钟莹说题难,同学不会,老师讲的又快又乱,她听不懂。而且每天去办公室的学生太多,轮不上老师给她单独辅导。
    钟静没说什么,再次给她解答。到了第三次,终于不耐烦了,门都不出,直接说忙着呢,礼拜天再说。
    钟莹委屈又无奈地站在班门口,眼巴巴瞅了一会儿钟静,转身走了。刚到楼梯口,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得逞的笑容在唇边闪过,她恢复委屈表情转过头。
    “晏宇哥哥。”
    晏宇大步走来:“找你姐问题?”
    “嗯。”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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