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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的士兵押着蓝璎正要带她走,就被冲进来的近卫军团团围住。
    吴迁顿时惊讶,指着近卫军叱骂道:“刑部奉旨办案,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阻拦?”
    近卫军中为首的一人道:“我等兄弟奉平西王命令看守定南侯府,决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定南侯家眷。吴侍郎既是奉旨办案,那就请出示圣旨,圣旨在,我等绝不为难。”
    吴迁自然拿不出圣旨,怒道:“圣上的旨意岂是能随便出示的?平西王深知内情,你们回头跟他说一声便是。”
    这时从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吴迁抬头见是平西王,立刻高声喊道:“微臣见过平西王”。
    陈明楷跨入院中,目光从蓝璎身上扫过,最后阴沉沉停在吴迁身上。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人”。
    吴迁愣了愣,解释道:“王爷,人不能放,这是丞相的意思。咱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李聿恂,还不能拿他娘们儿出出气么!”
    陈明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他手下的近卫军立刻上前将押着蓝璎的两名刑部士兵打倒在地。
    吴迁见陈明楷一句解释也没有,就率先动手,急得脸都红了。
    “王爷,这可是逆臣贼子的家眷,您这般护着,要是让皇上知晓,您如何交代的了?”
    陈明楷冷冷瞥了他一眼,幽声道:“要抓人叫高深直接来找我,你看他敢不敢。”
    吴迁见这架势,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可能在平西王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于是领着手下兵士灰溜溜地走了。
    近卫军也都重新撤到侯府大门外,青湖苑中就只剩陈明楷和蓝璎。
    蓝璎望了他一眼,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
    恩慈从紫纤手中挣脱出来,扑进蓝璎怀中,哭着道:“娘,恩慈好怕,恩慈要爹爹……”
    蓝璎心酸难抑,将恩慈紧紧抱入怀中,柔声哄着道:“恩慈不怕,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被嬷嬷抱在怀中的澜儿也伸出胖胖的小手,大声哭着要蓝璎抱,蓝璎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哗往下流。
    紫纤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咱家会有事吗?”
    蓝璎擦了擦眼泪,笑道:“放心,有侯爷在,不会有事的。”
    紫纤撇了撇嘴道:“可侯爷偏偏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不回来……”
    恩慈忽然双手叉腰,凶狠狠瞪着紫纤道:“爹爹会回来的,娘说了,爹爹一定会回来,我们要在家等着,等着爹爹就回来了!”
    蓝璎听了这话,忍不住破涕为笑,她一手抱着澜儿,一手牵着恩慈,心中疯狂记挂着李聿恂。
    她要等他回来,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只要他平安,她愿意等。
    不知过了多久,恩慈和澜儿睡着了,蓝璎走到门口,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空空荡荡,只听得见院外此起彼伏的蛙鸣声。
    夜里,蓝璎抱着两个孩子迷迷糊糊睡着,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她睁开眼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影。
    蓝璎立即坐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那人的身形很是熟悉。
    “阿璎”,那人轻轻开口,嗓音很是低哑,接着道:“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蓝璎听出是李聿恂的声音,简直欣喜若狂,掀起被子正要朝他扑去,黑黑的人影却一下子退到窗户边。
    他的脸若明若暗隐藏在月光的阴影中,蓝璎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急得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阿璎,我们来世再做夫妻。”他的声音像冰窟里冻过似的,寒冷生硬,没有感情。
    蓝璎心中恐惧极了,大叫一声“不要”,撒腿朝他狂奔而去,那个人影闪了闪,忽然就不见了。蓝璎只来得及抓了一把他的衣衫,湿湿的,黏黏的,冰冷冷的,像是淋了一场大雨。
    那个人影彻底不见了,蓝璎推开窗户,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惨白的月光下,她的双手沾满鲜艳猩红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泉水,像小溪,滴答、滴答、滴答,一直流,那颜色鲜红刺眼,那声音像刀扎在她心里……
    蓝璎感觉自己站在陡峭的悬崖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她凝视深渊,李聿恂似乎就在崖底等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娘……娘……”
    恩慈撕心裂肺的哭声忽然响彻山崖,蓝璎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下,瞬间惊醒。
    静谧的夜,,月色淡淡,屋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两个孩子熟睡在她身边,原来只是梦。
    梦……
    蓝璎起身下床,点亮一盏灯,摊开自己的手,湿湿黏黏,是汗。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黑夜中,蓝璎浑浑噩噩地走着,直到看守侯府的近卫军在巡逻时发现她。
    “我要见陈明楷”,她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再不说一句话。
    似乎很快,陈明楷便来了,他还穿着白天的那身青色衣裳,像一尊大佛站在蓝璎面前。看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蓝璎瞬间清醒过来,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泪蒙蒙望着陈明楷,刚一开口,上下牙齿便打架一样颤抖不停。
    她的声音飘忽无力,问道:“我夫君死了,是吗?”
    陈明楷见到蓝璎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本就一惊,听她问出这话,更是一震。
    “做梦了?”他道。
    蓝璎的心沉了下去,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着,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的眼神仿佛震怒的母狮子,狠狠钉在他身上,一字一句道:“他死了,是你杀的。”
    陈明楷稳如泰山,平静道:“如果李聿恂死了,璎儿,你会杀我为夫报仇吗?”
    蓝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陈明楷腰间拔出他的佩剑,发着寒光的剑抵在他脖颈处,颤巍巍响。
    旁边的近卫军根本不给蓝璎下手的机会,转眼间就夺下她手里的剑。
    陈明楷摆了摆手,让近卫军退后,眼神如水般望着蓝璎,嗓音低沉充满磁性。
    “璎儿,我答应你,如果李聿恂是我杀死的,你尽可以替他报仇。可是如果他的死与我无关,那你就得一切听我的。唯有如此,我才能保你和三个孩子性命无虞。”
    见蓝璎一动不动,只穿着白纱寝衣的身子在夜风中似一片孤苦飘零的落叶,陈明楷很想将她搂入怀中,给她温暖和支柱。
    但他没有,她需要时间,而他愿意等。
    陈明楷用无比怜惜疼爱的眼神深深望着蓝璎,提醒道:“璎儿,你别忘了,除了李聿恂和孩子,你还有爹娘,还有甄晚凝和她的孩子。难道你要让这所有的人都陪着李聿恂去死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家
    蓝璎眼神空洞, 木然望着眼前模糊的世界,心底只剩一个声音,李聿恂死了, 她的夫君死了。
    那个梦是他的魂灵来见她……他已经死了……
    他们搬到京都才不过一年,封侯拜将,富贵荣华,表面看着风光,其实这一切脆弱的似梦, 血淋淋, 不堪一击。
    无边的黑暗将蓝璎吞噬,她身子歪倒, 轻飘飘滑落。
    陈明楷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捞起,俯身望去, 怀中美人儿如同月光皎白,温软的身子轻似白纱。
    他一路抱着她, 脚步既轻又稳, 她在他怀中沉睡, 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男人之间的斗争,涉及权势地位,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唯有掠夺, 才能完全占有,他早就等着这一天,赢得心安理得。
    蓝璎躺在床上,一时昏迷一时清醒。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全是李聿恂。前世的, 今世的, 他同她说话,同她打闹,同她恩爱缠绵,她一声又一声唤他“李大壮”,语气粗蛮得很,他始终不恼怒,一直笑着看她闹……
    梦这样美,就算知道是梦,她亦不舍得醒。
    意识里,陈明楷似乎来过几次,每次看到是他,她都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后来他便不来了。恩慈哭着拉她的手,缠着她,要她起来,她流着泪哄恩慈,娘累了,要歇息……
    后来便是甄晚凝每日来陪她,在她清醒的时候同她说话,在她昏睡的时候,替她照顾两个孩子。因为有甄晚凝在,她安安心心放任自己沉迷在梦境里。
    只有在梦里,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直到梦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梦里的人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最后他说:“阿璎,等我回来。”
    她坚定地点头,扯着嗓子大喊:“李大壮,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说完她就醒了,彻彻底底地醒了,睁开眼,头脑无比清醒。
    天黑着,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微弱的烛灯,紫纤趴在床尾,双手枕着头睡得正沉。
    蓝璎轻轻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双脚站在地上时,眼前忽然黑了下,身子也跟着晃了一晃。她手撑着床柱子,闭眼站了会儿,然后才慢慢睁开眼,面色镇静望着这间熟悉的卧房。
    一切都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这个家还是好好的。
    蓝璎趴在桌子上坐了会儿,发觉天色慢慢变亮,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青湖苑,来到寂静的半月湖边,她就静静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望着对面的红太阳一点一点跳出来。
    “夫人,您怎么在这?”
    紫纤紧张的声音传来,蓝璎回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紫纤扶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蓝璎道:“有事么?”
    紫纤这才犹犹豫豫道:“方才似乎看到平西王,夫人一直同他在一起么?”
    蓝璎脚步一滞,反问道:“他这段时间经常来么?”
    紫纤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猛地摇头。
    蓝璎不动声色盯着她,她才道:“王爷每日早晚都来,夫人若是睡着,他便待的时间长,若醒着,他便远远站着不进屋。”
    蓝璎冷冷道:“以后不许他踏进青湖苑一步。”
    即便李聿恂不是陈明楷所杀,但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至少谢伯恩谋逆一案,他是背后主谋之一。
    再者陈明楷是重生的,他早就知道李聿恂这一趟会死在西南。
    所以他才会在皇帝面前提前求旨,要娶她为侧妃。蓝娉婷那天说的话也都是真的,难怪她会突然发疯了一样来定南侯府找她闹。
    回到卧房,紫纤替蓝璎更衣梳洗。
    她卧床许久,脸色白得吓人,涂了胭脂唇脂,看着虽明艳亮丽,但更衬得她娇柔纤弱,似雨中芙蓉。
    蓝璎望着铜镜中陌生的脸,眼神漠然道:“前面正厅摆茶,请平西王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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