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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她实际想问逸王反了我们怎么办。
    她也不想这样揣度一个抗击外敌挽救危局的人。狼牙确实是乌叙的传统饰物。而成管事写出的乌叙文字,和她在安止书房见到的鬼画符颇有几分神似之处。
    如果安止和逸王有往来,万不可能只是“意气相投”这种理由。
    一个蛰伏二十年,深宫中埋着棋子的王爷,乐则柔不信他只想终老辽东。
    乐老太爷闻言就笑,笑得咳嗽,眼角皱纹都堆叠在一起,他拿烟袋指指乐则柔。
    “不用你怕,他一定想反。”
    “但想不想反和能不能反是两回事。”
    乐则柔疑惑地看向祖父。
    乐老太爷眼底闪过精光,“他和漠北军兵马相当,南方还有禁军抵挡,除非他能吞下陈拙的漠北军,再彻底铲平世家,否则他反也不成。”
    当年逸王年幼,被逼着带寥寥几千人出关,世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帮凶,还曾几次劫杀逸王。谁敢让他当皇帝,不怕翻旧账吗。
    而漠北军是定国公带出来的,绝不会同室操戈,主动谋反。
    乐老太爷眼光向来毒辣,这些年几乎活成精怪,还没看错过。
    但乐则柔不这样想,安止不是蠢人,他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舍弃六皇子,支持逸王,必然有所依仗。而且陈拙未必谋反,但也可能看他们狗咬狗作壁上观。
    陈拙心善不假,但定国公府血海深仇也是真,谁会愿意为仇人卖命?
    她觉得祖父这次恐怕错了。
    正暗自思量着,乐老太爷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后靠在圈椅上哑然一笑,语气悠悠,“就算真打起来了,也未必不是机会。”
    世家站队,保不准能搏成新朝功臣,列位公侯。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乐则柔不愿要这样的机会。
    但她面上分毫不显,低垂眼皮,温声说谢祖父教诲,就要退下。
    乐老太爷点点头,又让她等等,“六皇子现在安抚民生,他如果要银子,你给就是。”
    乐则柔不解。
    “南迁之后,皇帝越发偏心六皇子,他又能干,比二皇子合适。安抚民生做好了,也是政绩和名望。”
    乐则柔依然不明白,六皇子确实还算能干,可乐老太爷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些。
    因为当年暴民抢粮的事儿,六皇子在世家中名声已经烂透了,只有皇帝的支持。如果放在以前还好,现在南迁之后世家势大,皇帝的支持算不得举足轻重。
    乐家原本两头下注,而今老太爷要将宝押给六皇子。她想不透。
    但老太爷显然不愿多说,她满头雾水抱着一匣子给六皇子的银票出来了。
    不过,乐则柔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支持六皇子。
    而且她因此暴跳如雷。
    ……
    滴水成冰的季节,一艘官船自北向南穿过淮水烟波。
    “我就说不能打佑州,这下好了。”
    朱翰谨皱眉嘟囔,看着歪靠在船舱门的“绿”人十分糟心。
    尤其这人还屁事儿没有似的哼小曲儿。
    他踢了陈拙一脚。
    “哎哎哎!干嘛呢!”陈拙蹭地窜起来,嬉皮笑脸地躲开了,“你可别以下犯上啊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兵马大元帅了。”
    朱翰谨假惺惺一笑,“驸马爷还能当元帅哪,真长见识。”
    收复大片失地的消息传入江宁,皇帝精神振奋,封陈拙为征北大元帅,赏赐流水价送入定国公府,还杀了几个“蛊惑圣听”的贪官。
    官员们鼻子比狗都灵,主和的声音落下去,一时之间给定国公府上门说亲的人络绎不绝。
    但皇帝一道圣旨下来。给陈拙和六公主赐婚,甚至直接将公主送到定国公老夫人跟前“尽孝”。
    一旬之中,皇帝连发五道圣旨,要陈拙回南完婚。
    谁都知道,大宁开国两百年,驸马无实职。
    朱翰谨一屁股坐在夹板上,看着渺渺的江面,又看看旁边一身鲜绿的陈拙,招手让他过来。
    陈拙这大元帅十分好脾气,也不嫌他刚才踢人,高高兴兴过来坐好了,两人并排靠在舱门上,如晒肚皮的猫。
    陈拙接着荒腔走板唱小曲儿。
    “行了你,别唱了。”朱翰谨看他这么强颜欢笑,心里揪疼。
    再说唱得也忒难听。
    他哥俩好地搂住陈拙肩膀,“佑州已经打下来了,没辙,但现在我们决不能再退了。”
    “娶了公主当驸马,你就再也不能领兵了。漠北军怎么办?”
    提及漠北军,陈拙脸上的笑终于散去,他斜睨朱翰谨一眼,“别废话,我祖母和三婶还在江宁呢,不娶能怎么着。”
    “再说江南多好啊,花红柳绿的,不比臭烘烘军营强,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是不是傻?”这句话朱翰谨一路已经说好几次了,他跟碎嘴老婆子似的叨叨,“只要你手里握着漠北军权,太夫人和三婶就没人敢动。你现在倒好,自己光杆子去江南了。”
    “之前你非得打佑州我能明白,因为达鲁不死,这场仗只能拉锯。佑州不打下来,朝廷就能拿南北不通当借口不管江北死活,拖来拖去最后议和。
    后来也巧了,逸王那边儿撬开了佑州城,咱们肯定得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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