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们从一开始支持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帮忙,便没有我小可的今天。
我何德何能,可以有幸有你们这样一批书粉,这样一群朋友。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
我大恩不言谢。
唐轲说罢,抱起酒坛,一口闷了。
赵小梁几人哄笑道:怎么不言谢呢,你多写几章更新不就是谢了!
众人说笑间也都纷纷举杯干了,一桌人掏心掏肺聊到月亮高悬,方陆续散去。
唐轲装着一肚子酒,又骑马吹了一路风,待到了鹿鸣山庄书房屋顶,人都有些恍惚。
他立在屋脊上,定了定神,确定书房里漆黑一片,耿老板应该已经睡了,便直接一跃来到窗边,准备将小册子递进去。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朝唐轲靠近过来。
唐轲警觉回头,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在月色下泛着幽蓝光芒的蟒袍和亲王旒冕。
景王?!
唐轲倒抽一口冷气,周身血液瞬间凝固,脚下一跃,遽尔飞至屋顶,风驰电掣般窜了两个屋脊朝庄子外头逃去。
小可
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唐轲飞檐走壁的双脚倏忽滞住,踩落两片青瓦方停住,转身,眯起眼,看清了那身着蟒袍之人的相貌。
耿老板?!你怎么你这你是
第24章
唐轲脚尖轻点一跃落回书房前的院落里。
朱文祯迎上来,看着他浅笑,一身幽蓝蟒袍极为合身,衬得那冷白皮肤愈发细腻了,原本的清冷气质亦是更甚了几分。
为何来了却不告而辞?朱文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笑起来格外勾人,我在等你。
唐轲看着眼前人,咽了咽喉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耿、耿老板,你这身衣裳
朱文祯微微偏着头,唇角上扬,是我从景王那里借来穿的,小可不喜欢么?
唐轲笑得很是僵硬,咱能整点阳间的东西么?你这一身,吓都能吓死我。你这样随便拿你主子的衣服穿,不犯法么?
没事cos谁不好偏要cos那位景王爷?
朱文祯眉头轻蹙:小可不喜欢?可你不是对景王日思夜想?我原以为如此穿着,可聊以慰藉小可的相思之苦
唐轲摆摆手,别,我心脏不好,耿老板以后要玩新花样,能不能先给我个高能预警,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朱文祯垂下眼,难掩脸上失落神色。
唐轲看在眼里,觉得说得过了,慌忙找补一句: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套王爷的蟒袍倒是很适合你,你穿着很好看。
朱文祯闻言果然立即一扫面上阴霾,重又笑道:那小可喜欢么?
唐轲愣住,他没想明白耿老板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的喜欢,但他心想耿老板真的是个喜形于色且极易满足的人,只一句话就能变了脸。
他喜欢看到那张脸上漫溢笑意的样子,也喜欢那双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所以他咧嘴笑着点头,喜欢啊。
朱文祯果然就笑弯了眉眼,上前一步拉了唐轲往书房去,我原在院子外头等你,你方才是将书册递进去了?那我们今日便在里头读罢?
每当对上朱文祯那双黑白分明的天真眼眸,唐轲就讲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对面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待唐轲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了。
朱文祯坐在案桌边,摊开送来的小说更新,余光瞥见唐轲脊背挺直坐在椅子里的身形。
朱文祯想,小可又像头两次来山庄时那样,拿直白而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看了。
从前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朱文祯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打他尝到情动滋味后,便开始想念那被对方暗中观察的感觉了,但小可却再不愿拿那样的目光打量他了。
如今再次被这样盯着,朱文祯眼睫轻颤,唇角微扬,不自觉红了脸,视线却是盯着书册上的内容不敢挪开,生怕自己一抬眸,与对面的灼烫目光对上,对方便会似蝶飞走。
唐轲喝了酒,意识便不似从前那般清明了,一举一动皆随心随性,少了平日的克制和收敛。
他喜欢盯着耿老板看,此刻便直勾勾望过去。
耿老板每次读他的文时那副情态,会最大程度地勾起唐轲身为写手的满足感。
自己写的文字可以这样牵动一个人的情思,于唐轲来说,远比看到自己的小说在书局里呈指数级上涨的销量更让他开心。
唐轲想,耿老板此人,真的很有意思。
初识觉得他冷清孤傲、脾气不好、爱摆架子,可相处久了会发现,他不是刻意端着架子要拒人千里,他不过是个完全不懂得逢迎、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极度天真率直的人罢了。
唐轲不知道耿老板是怎么坐上鹿鸣山庄管事这个位子的,但可以随意借到景王的蟒袍,耿老板的身份绝不一般,甚至可能是哪个王公侯爷的私生子也不一定。
唐轲虽不确定耿老板究竟和景王爷有多少牵扯,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耿老板被保护得很好。
耿老板的那种天真,是从小被所有人宠着、呵护着,从未经历过风雨,更不曾见过世间丑陋阴暗,才会有的特质。
这样的特质,打从唐轲记事起就从不曾在自己身上看到过。
他在心里苦笑,想自己和耿老板真的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因为这小小一本书,两人是断然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唐轲又想,耿老板总是这样拉着他读文,读到情难自已时,又总要他配合着表演,其实不光是因为他暗恋景王的人设吧。
耿老板更像是拿他当一堵白墙,兀自将自己有关爱情的美好幻想投射上来,放映了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唐轲一再退缩,抗拒耿老板的各种怪异请求,不过是不想做那堵白墙。
可如今转念想来,耿老板其实更像颗光彩夺目的蚌,悄悄凑近到唐轲身边,打开蚌壳,让唐轲看到里头那细软娇嫩的蚌肉,诱惑他伸手去摸一摸。
唐轲害怕对面这样直白的表达,怕他若当真伸手了,便会被横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阶级鸿沟给死死钳制住,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此时唐轲心念一动,想天真如耿老板,未必就能有那胆量将假戏做成真吧?
唐轲若不再退缩,转而以攻为守,伸手去触摸那极具魅惑性的蚌肉,那蚌必定会吓得立即缩进壳里,落荒而逃。
想到那样的画面,唐轲便不自觉勾起唇角。
朱文祯将那份更新读完,抬起头来,看向唐轲的目光中难掩失望,小可,今日的更新,为何如此
如此什么?
唐轲开口,声音低沉,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挑逗意味,惊得朱文祯一双杏眼都睁圆了些,警觉地看着他。
唐轲对这反应很满意,继续道:如此正经?耿老板更喜欢不正经的更新?
朱文祯被唐轲突然的转变怔住,停顿片刻方有些失神地低声道:我、我没有,休要胡说。
唐轲轻笑,起身来到朱文祯身边,倾身压过去,我就是作者,耿老板想听什么情话,我现场讲给你听便是了,嗯?
朱文祯感觉到唐轲身上散出来的热气夹杂着些酒气朝他口鼻扑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本能地身体朝后靠了些,偏过头想要躲,下巴却倏忽被捏住了,强迫着他转过头,仰视着那面具下半掩着的一张脸。
朱文祯心跳漏了几拍,放在身侧的手将衣角攥出层层褶皱,随着胸口微微的起伏,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
唐轲拿醉眼盯着身前人的每一处细微神态,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耿老板拉着他演戏,就像他抛出去的暗恋景王的人设一样,根本是叶公好龙,见不得光的。
他若当真有心往前一步,对面必定缩回壳里。
唐轲垂眸,将那双微微泛红的杏眼里惊慌失措的神情尽收眼底,突然起了玩心,或者,相比于那些情话,耿老板更喜欢实际行动多些?
话音刚落,唐轲俯下身去,将唇覆上对方那双嫣红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白墙梗致敬 蔡康永给未知恋人的爱情短信
第25章
朱文祯两簇浓密的睫毛轻颤,指尖都微微颤抖着。
他僵直着身体,任由唐轲将唇覆上来,脑海中有片刻只余空白。
直到唐轲一手揽着他腰,另一只手紧箍在他颈后,将那原本浅尝辄止的温柔一吻逐步发展为攻城略地的深吻时,朱文祯方慌乱起来,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闷哼一声,一把将唐轲推开,人从椅子上跳起来,退至角落,背抵在墙上,胸口起伏着,一双眼眼尾泛红,瞪向唐轲。
许久未见这副受惊的小猫模样,唐轲眼底带笑望着他,回味着唇齿间留下的绵软触感。
你你好大的胆子!
朱文祯与对面僵持许久方呵斥一句,可那带着颤音的话讲出来实在听不出几分威慑力。
唐轲轻笑出声,心想耿老板演景王也真是演得相当敬业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端出王爷的架子来,我以为耿老板会喜欢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
朱文祯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般调戏,眼眶愈发红了,红晕从耳根直蔓延至脖颈深处,双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满眼戒备。
唐轲见他这样,收敛了笑意。
他原以为耿老板三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王府庄子上的管事,虽说看着嫩了些,也少了些社会上的历练,可多少总该有些情史的,但如今见耿老板这样的反应,才意识到对方竟纯情至此,方恍然察觉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上前半步,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
察觉唐轲有意靠近过来,朱文祯身体又朝后瑟缩了些,退无可退,只能朝一侧躲去,腰撞上案桌,桌面晃动两下,掉落一排笔架,粗细不一的笔杆散落满地、发出清脆噼啪声。
唐轲望着满地的毛笔,怔住,缓缓收回脚,朝后退了一步。
朱文祯抬手指着门:出去!
唐轲还想开口,又觉得此时怕是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只得朝他躬身一礼,默默退出去,一跃消失于夜色中。
朱文祯半晌方缓过神来,踱至案桌边坐下,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那上头残留的一丝酒味,说不出是甜是涩。
唐轲没有立即回去,他藏在对面屋脊后头,暗中观察着书房窗牖里那独自坐在灯下的身影。
被朱文祯赶出来的时候,他酒已经醒了,回想起刚才的举动,虽觉得确是有些不妥,可竟没有半点后悔。
耿老板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不过是将自己小说里那些虚幻的爱情投射在他身上了,他以进为退,对面便顷刻缩回壳里去了。
想来今日之后,耿老板应该不会再纠缠他扮演那些奇奇怪怪的桥段了。
唐轲这样想着,失笑出声,悬着的一颗心松下来,唇角却莫名挂上几分苦涩,转身离开鹿鸣山庄。
接下来的两天,朱文祯都没有再去栖凤书局找过唐轲。
试发行的小说开头在第五日以三千八百本的销量直接脱销,书局库存清零,挂上售罄的标识牌,紧急调动印刷局连夜加印。
局长风凭阑召集核心成员去了研讨室,提前宣布唐轲赢了赌局,是我的疏忽,未提前批复足够的发行量,只因我先入为主认为小可先生必定不会达到目标。我在此代表书局管理层,向小可先生郑重道歉。
风凭阑说罢,起身朝唐轲行一大礼。
唐轲对风凭阑的知礼公正是十分欣赏的,此时慌忙回了一礼,满口应着没事,又道:希望局长可以履行承诺,准许风俗部的小说内容以后都由我们自己做主便好,我部长和我都感激不尽。
风凭阑点头:这是自然。
郭秀才却不满道:未能达到五千本的实际目标,怎能就此给出这样的许诺?若要公正,就该待加印书册出来后,重设赌局,再来一遍。
哲远,风凭阑直呼郭秀才大名,沉声道,库存告急错在我一人,你若认为这赌局不作数,便只当那许诺是我以栖凤书局局长的名义给的风俗部罢,此事就此打住,莫要再提。
郭秀才头一次被局长这么指名道姓地指责,饶是再不服气,也只能缩了脖子认下了。
散了会,伍梁生一张老脸笑开了,说,想吃什么,晚上我请,出去庆祝庆祝。
唐轲咧嘴笑:谢了部长,咱这顿能先欠着么?我晚上还有事。
伍梁生狐疑望着他:什么事?与你那俊俏小公子幽会?
唐轲依旧咧嘴笑,并不答话,只说:过几日休沐,到时候我请您,地方全都城您随便挑,成吗?
伍梁生挑眉看他:你确定全都城我随便挑?你可别后悔啊!
唐轲摆摆手:放心,我做事从不后悔。
唐轲出了书局,直接去了鹿鸣山庄。
他想了一天,始终觉得前一晚那样离开有些不妥。
耿老板是他最放在心上的书粉,他可不敢冒险把人得罪了。
所以他想来道个歉,认个错,态度诚恳些。
唐轲怀里揣着为耿老板写的满含浓情蜜意的一章更新,躺在屋脊上等他。
可从日落等到月升,又从月升等到月落,直待到天边泛起鱼肚青,也没等到耿老板的影子。
唐轲怏怏地回家洗漱一番去了书局,一整日都有些恍惚,晚上踩着点下班,又去了鹿鸣山庄,依旧和前一晚一样,守了一夜,却还是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唐轲曲着一双长腿坐在屋脊上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拨着脚边几片青瓦,心里非常沉。
打从第一次在景王府后门铜锣巷里见到耿老板以来,这是两人头一次分开这么久。
想到这里唐轲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什么叫头一次分开,怎么闹得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有耿老板常伴左右的?
不管是在鹿鸣山庄,景王府后门,还是栖凤书局,耿老板好像总能找到各种理由,隔三差五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养成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