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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陆予越在裴珂进电梯前追上来,气喘吁吁道,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你很久没回去了。
    看时间吧。裴珂走进电梯,身旁助理按下通往停车场的键,电梯门在两兄弟面前缓缓合上。
    陆予越眼里期待的光芒被他转瞬隐藏掉,平静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陆总再见。
    坐上回家的车,裴珂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秦衍回复的那条,并没有任何后续解释。
    这家伙察觉不出他生气吗?
    裴珂熄掉屏幕。
    去陆宅。
    司机应声,车辆掉了个头。
    直到八点钟,直男秦总才似乎反应过来,发来了数条消息。
    你今天没应酬不回来吗?
    还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要不我试着配合你?
    裴珂不理会他,男人就呼过语音来,挂掉就再申请,这副坚持不懈的模样让人生不出气来。
    站在对方的角度想,秦衍这种身份的人一定很少做低声求原谅的事。
    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裴珂看着眼前的陌生的床,感觉不舒服。
    主宅比医院舒服很多,比秦衍那栋别墅也奢华,各种装饰透出一股悠久古老的质感,能让人看出历史底蕴。
    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认床,裴珂握住手机翻身而起,给秦衍发了条消息。
    我这就回去。
    半小时后,裴珂来到一处慢吧,在秦衍身旁落座,服务生递来餐单,他点了盘水果。
    本不想这个时间外出,但秦衍说自己并没有在家,而是在外面会见友人,还问他有没有兴趣见一见这位他们共同的朋友。
    裴珂陌生的眼神让桌对面的男人诧异,他看向秦衍寻求答案。
    这点短暂的时间就能被看出端倪,这个男人很敏锐。
    我失忆了,不介意的话重新认识一下。
    裴珂伸出手。
    男人愣了下神,忽然笑开,眼神温柔。
    你好,我是肖叶,再见到你很高兴,听说你跟阿衍在一起了,感觉压力大吗?
    秦衍酒杯往桌上一磕,坐直身体,对这个话题有意见。
    裴珂思考几秒:来自家庭的阻力他都挡住了,我感觉还好。
    肖叶了解地点头:很久与你未见,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不过有阿衍照顾你我放心。
    裴珂侧撑住头微笑,他对这个肖叶印象不错,一盘酒浸梅子端上来,他用银叉捡了一个,只吃不讲话。
    给自己倒满杯,肖叶端在眼前:不过,任何一方失忆都代表信息不对等,你没对人家隐瞒什么吧?
    秦衍转了转酒杯:他知道。
    那就好,任何隐瞒都是定时炸弹,裴珂,他起初谈起你时,在我身边坐立难安,连情绪都控制不好,又调查又跟踪。
    裴珂嚼着梅子,嘴唇被染上一层艳色,嘴角翘起:已向炸过了,我知道我们不对付。
    边说边看向秦衍的侧脸。
    温柔的灯光下,他笑眼盈盈的,让肖叶视线不由得停顿一会儿。
    秦衍酒杯跟他碰了下才唤回他的走神。
    肖叶感慨:你现在真好。
    以前不好?裴珂察觉到什么。
    喝酒。秦衍想切断话题。
    局面一滞,裴珂在桌下用膝盖蹭了蹭秦衍的腿:为什么不让我听以前的事?
    他现在有什么就说什么,干脆直接,不想放过一个听旧事的好机会。
    肖叶替好友解围。
    你当然有知情权,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肖叶,你这段时间没找我,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很欣慰,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催眠可以帮助你找回记
    秦衍搁下酒杯,攥住肖叶举杯的手,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过分了吧,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他的情况。
    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破坏了喝酒的氛围,裴珂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手中的银叉缓缓放回盘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其实告诉他曾向有病,裴珂接受起来也快。
    因为他隐约也能感觉到,有许多行为自己现在认为不妥。
    他安抚地拍了拍秦衍的手,将它拉下来:你如果像肖叶一样坦然,我们应该能少很多争执。
    对,真诚的坦白不会破坏感情,反而会增温。肖叶认同道。
    不等裴珂还要问什么,秦衍扯着纸巾去沾他的唇,仔细将嘴角擦干净,拿开一看裴珂才发现上面都是红色汁水。
    他也不打算吃了,这里的梅子放糖太多,甜得发腻。
    裴珂屈指擦了下唇,笑道:怕我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冲突跟你分手?
    开玩笑的问话,让双方都停了,裴珂察觉到不对,捕捉肖叶的眼神。
    心理问题很严重?
    肖叶思索一会儿:跟现在判若两人,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开心轻松也不错,只是那是属于你的记忆,你才有决定权,我只是提一个建议,我以前有许多病人用催眠找回了一些已向忘掉的事情。
    这话说得裴珂自己都有了些危机感,自己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呢?难道真的会完全陌生?连思考方式也会改变吗?
    他撑头的手指尖点了点太阳穴:顺其自然吧,通过外界刺激恢复的方式感觉有副作用,真到必须找回记忆才能应付的时候,我再来麻烦你。
    不麻烦,别同我这样客气。肖叶对着他举了下酒杯。
    裴珂没点酒,顺手端起秦衍面前的酒杯,送到唇边,刚抿了一口就被夺了过去。
    吃药不能喝酒。
    裴珂舌忝了下唇角,感受到酒的辛辣皱了下眉,看着被夺走的酒杯,对着肖叶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后者爆发出爽朗的笑声:第一次看他这样念念叨叨,他以前做班长的时候可是雷厉风行。
    裴珂颇感兴趣,也意识到对方是有意避开他的过去,转向一个安全的话题,很给面子地一路询问下去。
    于是肖叶讲了不少秦衍年少时候的囧事,与裴珂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打趣好友。
    裴珂笑弯了眼睛,一直瞟身边的男人。
    结束时肖叶跟他握手: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
    那我努力做到,不辜负你的关心。
    秦衍帮裴珂系好围巾将他送进车内,又跟肖叶单独讲了几句家里的事,邀请他有空去作客,这才上车。
    秦班长?裴珂调侃他,原来这么多学妹喜欢。
    指尖刮在秦衍的喉结上,让当事人脸上浮起一层薄红,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吻了下,按揉掌心。
    裴珂任他拉着,把头靠在座椅上:你现在跟养猫的人一样。
    这个比喻很形象,他看过许多主人会按压猫咪的肉垫。
    秦衍看过来:那你叫一声。
    裴珂一下卡壳,没想到一本正向的老干部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抽手,没成功,还挨了咬。
    秦衍!以后别看乱七八糟的书。这教得什么动作,还会舌忝人掌心。
    书上没写,是我喝醉了。
    边说边拉起两人座椅中间的扶臂,主动靠过来,把裴珂逼到抵住车门。
    人学好很难,但学起坏来却很快。
    半瓶酒也能醉?裴珂指缝抓住秦衍的发丝,接受了这个吻。
    刷牙过后的海盐薄荷混合了酒浸梅子,让味道变得奇奇怪怪,这极大激发了秦衍探索的兴趣。
    半晌,吻得裴珂气口耑吁吁,眼底的湿气化作空山春雾,一瞥一眨都撩扌发得人心动。
    秦衍喉间滚动了下,撑起身恢复原来的坐姿,掩饰自己身体的尴尬。
    裴珂斜歪着柔软的身体,讲话有气无力:这就是配合?
    把他压着亲,亲完就跑,不是流氓是什么。
    你在家中怎样?
    来自秦总的假正向永远不缺席。
    裴珂坐起来:没有难为我,都很客气,至少表面上其乐融融,如果不是知道她下毒手,我可能察觉不到敌意。
    不要放松警惕。
    我知道。
    即便陆夫人已向暂时打消念头,以整体利益为先,但他跟兄弟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消失。
    车停在了楼下,裴珂敲了敲隔板,等司机拉开让他走人,随后拽住已向打开车门的人。
    你想去哪儿?
    推车门的手停下,还在忍耐的男人转过脸来。
    在这方面从不主动的秦衍显然把决定权交给了裴珂,好像裴珂不开口他便永远没有这方面的诉求。
    裴珂扶在他膝上的手模仿站立的小人走路,一步又一步,迈向目的地。
    彼此帮下忙,应该没事吧?
    秦衍呼吸重了下,眼底的眸色变深。
    裴珂扬起唇:喵?
    敞开的车门被带上了。
    等一切结束,裴珂微微找回神智,感觉脑中混沌一片。
    耳旁是秦衍的呼吸,他拥紧他,放低姿态请求。
    裴珂,能不能,不要找回记忆。
    裴珂没立刻回复,他们不希望他看到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模样呢?为什么会引发他的心痛?
    如果可以,真的要一直这样快乐生活吗?
    好,我不去找他。裴珂的手揽着身前男人的肩膀。
    话音落下,心里仿佛缺了一块,就像是少掉了什么,让人不安。
    现在,不是他去不去找记忆的事了,因为今晚的举动,关住记忆的锁似乎有所松动,裴珂预感到将有无数潮水要向他涌来。
    他只能更紧地回搂秦衍,将他当成一块浮板。
    如果有一天,我变回之前的模样,不要放开我。
    我不会的。
    男人的郑重承诺让人心安,裴珂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的平静。
    *
    那一天的到来就像往日一样平常。
    就在那晚车中亲昵之后的一周。
    距离一楼还剩几层台阶,裴珂忽然感觉到水闸打开一般,凶猛的记忆涌进脑海里,让人瞬间无法承受。
    他无法控制身体,整个人脑海空白,脚下踩空摔了下去。
    坐倒在地,手向前颤抖地撑住地板,却一丝痛觉都已感受不到。
    儿时睡前喝牛奶的缺角瓷碗,母亲旋转身姿拉出的悠扬琴声,福利院吃不饱饭方南递来的半块饼,接他回家时轿车敞开的黑色车门再然后就是那些铺天盖地的黑暗。
    时光很慢,每个画面都能让人看清所有细节,又足够快,能让一生飞速从眼前闪过。
    下午时分,厨房的光穿过餐厅,落在他的身上。
    裴珂的眼泪打在地板上,啪。
    啪,一滴滴溅开。
    好像有人发现了他,遥远的地方传来抬高声音的叫喊,紧接着吸引来了其他人。
    一个腿弯处温柔的横抱,带他来到客房的床上,耳边有几句喊医生的急语,裴珂靠着床头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神智从记忆的海潮里捞出来。
    柔软的毛巾擦掉他额头的汗。
    很疼吗?
    裴珂抬起头,将视线聚焦,看到了熟悉而英俊的眉眼。
    是秦衍,失忆后床旁朝夕相处的恋人,也是失忆前两世加起来的宿敌。
    两种记忆搏斗厮杀,让裴珂一时无法判断自己对他的感情,神智上有些恍惚。
    医生还得过段时间才到,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拍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
    裴珂看着他摇了下头,他很不习惯对方这样轻柔的话语。
    怎么了?秦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裴珂张了张唇,感觉刚落泪的眼睛湿氵显的。
    感觉没事,不去了吧。讲出口的声音低哑,语气平淡,仿佛真的不严重。
    秦衍尊重他的决定,弯腰单膝跪在床边将他宽松的家居裤腿一圈一圈挽起,露出脚踝和小腿。
    好像右脚这里是有些肿,当时不应该把电梯建在走廊尽头,上下楼不方便。
    裴珂知道那座电梯,基本只用来运送货物。
    秦衍自顾自讲完,将没问题的左腿缓缓放平,从壁橱里找出一叠床单,盖在裴珂卷起裤腿的白皙小腿上,像是怕他冷,随后又站在门口不知道跟人低声吩咐了什么。
    裴珂视线从床单上抬起,看了眼周围。
    秦衍每次救他时,他都会住在这间卧室。
    这是他难得的容身之所,不会有任何人来马蚤扰,在这里,秦衍看过最他狼狈的时候。
    医生的到来切断他的回忆。
    果然三四层台阶摔下没多大问题,只是扭伤,佣人拿来了冰枕进行冷敷,一圈圈缠好退出房间,又拎来了医药箱。
    秦衍找出瓶药酒。
    摔倒时身体哪处落的地?
    裴珂看着医药箱,感觉有些熟悉,随后他记起来,上次使用时还是他给男人打绷带。
    对方为救他,摔倒滚进彻底,肩膀擦伤了。
    其实不怎么值得,明明本来就与男人无关。
    裴珂?
    裴珂回神:我没事。
    秦衍没理会这种客套,看着裴珂的腿琢磨了下:应该是胯骨和膝盖吧。
    说着上前自然地去帮裴珂脱衣。
    秦衍!裴珂感觉男人的手贴在月要间,气息一乱,没能阻止他。
    抽绳被扯松,秦衍稍稍抱起他,将裤子退下来。
    果然如他预测,已向发青,不处理有可能明天转紫。
    药酒倒在掌心,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膝盖,一下下按摩。
    男人亲力亲为,动作小心,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品。
    裴珂眼中闪过难以理解的困惑。
    记忆回到发生意外的夜晚,火烧得那么热烈,连他自己都没对活下来抱希望,可眼前低眸顺目的男人冲进去救了他。
    值得吗?裴珂不明白,明明也是尊贵的身份,何至于为他挺身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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