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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怎么这样执念,他想到什么。
    是可怜吗?所以这样照顾他,像对待一只猫咪。
    秦衍在他身后轻叹一声。
    你还像以前一样,对所有的善意都防备。
    应该是吧,维持骄傲敏感的自尊,不愿让任何人同情。
    裴珂蹲下,甩甩头让泡沫飘走,从水里站起来时不小心撞到了秦衍,他踉跄了下,被从身后环抱着站稳。
    抹掉脸上的水,向后一仰不小心枕在了秦衍肩膀上。
    他侧脸向上看去,只能看到秦衍干净优美的下颌线。
    自己失忆后好像谗过眼前人的身子。
    如果真的不跟秦衍分开,那单纯地互相陪伴,应该也不错,至少这个人正直,救过他性命,帮忙隐瞒秘密,他们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也不用担心背后插刀。
    从水里转了个身,裴珂搭上秦衍的脖子。
    那你是不是该履行恋人的义务?我跟傅深亭分开后再没有过,我现在很想。
    秦衍没有预料中那样热情。
    你是从哪个立场出发?
    裴珂没明白:之前亲近需要节制,现在恢复记忆没有约束了。
    这不是理由。
    做还需要理由?人之本忄生而已。
    理由重要吗?
    秦衍将他从自己身上拉下,转身按到池边:因为相爱而做,和单纯发泄而做,根本意义不同。
    裴珂做了个深呼吸。
    这个人总是这样较真,所以之前能够互相帮助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切切实实地喜欢秦衍,现在秦衍感觉不到喜欢了,就要拒绝?
    裴珂想耸肩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抬眉隐藏怒气:你可以不古板吗?
    这才是正常人的理解。
    裴珂一下卡壳,他曾经也有正确的三观,但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才发现大家都是如此。
    当自身处在极高的位置上,道德束缚几乎没有力量。
    快乐难得,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傅深亭笑着跟他这样说。
    裴珂垂下头看着水面,换作以前,他一定气极,让秦衍别来教他做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法对眼前人真动怒气。
    抱他的动作很稳很牢,按揉发丝的手也很轻,连在池内的托举都那样小心翼翼。
    不是以后会沉溺,而是现在已经开始贪恋这份温柔。
    秦衍松开他,率先退让:我就是这样古板的人,不习惯,就慢慢适应。
    他愿等他慢慢变好。
    裴珂抓住离开肩头的一只手。
    我也喜欢你。
    虽然只是有些喜欢,但至少不是讨厌。
    一室的安静,只剩池水在摇晃。
    不是失忆后天真的他说出的这句话,而是两世记忆加起来伤痕累累的他说出的这话。
    说完也感觉不妥的裴珂缓缓松开自己攥的手,忽然耳边掀起一片水声,秦衍从水中抬手撑在他的耳旁的池壁上。
    喜欢哪儿?
    裴珂看向水面陷入凝思,喜欢哪儿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很久没有喜欢这种感情了。
    喜欢在医院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你。
    那是第一双他看到的眼睛,吃惊、慌张、激动、关切,包含着复杂的情感,然后获得了他全部的信任。
    喜欢你偏袒我说我是个好人。
    连他都怀疑自己,秦衍却斩钉截铁。
    还有什么呢?真难想啊,裴珂努力去翻找捡拾记忆里那欢喜的瞬间。
    喜欢你面对傅深亭时毫不犹豫作出选择,说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他好像感到了幸福,因为没有被抛弃。
    裴珂感觉到脸上滑下什么,他抬手一抹,指腹凝着水滴。
    他们相处的时光画面从眼前闪过,那些别扭地甜蜜仿佛就在昨天。
    这个笨拙的,都要看恋爱书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好像是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吧。
    不然他想到这些怎么会哭。
    我不问了,对不起。
    秦衍用掌心帮他擦掉眼泪,抱住他低头吻住双唇。
    跟死对头接吻的感觉,很奇怪,让人不由地打了个颤栗。
    裴珂闭上眼睛感觉被推得抵在池边,双臂搭在秦衍的肩上,一个深吻结束,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没忘记初衷。
    这下能做了吗?
    秦衍在平静着呼吸。
    裴珂凑到他耳边,学着之前的模样,发出一声轻叫。
    喵?
    仿佛一个让忠厚家犬变成凶恶猛兽的开关。
    秦衍没给他后悔的机会。
    *
    淋雨的第二天清晨,裴珂发起高烧。
    事实证明多出个伴侣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工作和生活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且,秦衍能给予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倘若裴珂心中还有什么担忧和提防,只要一想,对方为他连性命都能不顾,好像也不再害怕了。
    这人好像比他自己都要爱他。
    怪我没有节制。秦衍帮他擦了下发烫的面颊,撑着双膝坐在床头,我以后会改正的。
    裴珂陷在被褥里,烧得有些神志不清,这次倒真像小猫一样软弱可欺了。
    他的目光落在秦衍身上,因为房间空调开得足,对方只穿了一件休闲套头卫衣,领口有一小截拉链,眼下正拉开露出锁骨上的吻痕。
    是自己昨晚留下的。
    裴珂侧了侧头,鼻子像被堵塞住:我桌上的风投项目怎样?
    还没审完,明天我再同你讲。
    裴珂放下了心,累得阖上眼帘。
    正大光明地让秦总帮他打白工,这恋爱谈得没吃亏。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小窃喜。
    裴珂。秦衍单手撑在他枕旁,病好之前不用担心工作,我会代你处理,你休息吧。
    裴珂呜噜一声代表自己听到了,换来脸颊上的轻吻。
    他想,自己没辜负失忆后那个可爱的裴珂,帮他留住了秦衍这个优秀爱人。
    *
    这一病就是一周,病好除夕也到了。
    裴珂没提回家的事,秦衍也相当自然地默认两人一起,他挑了个温暖的度假地点,距离海城很近,飞机几小时就到。
    裴珂没什么异议,他喜欢海滩,而且目的地不是泰南,不至于有其他糟糕的回忆。
    这个时间,估计殷翡回到了海城过新年。
    这是什么?刚从私人飞机卧室里睡醒的裴珂伸了个懒腰,在秦衍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摆着一方长盒,它覆着宝蓝色的绒布,看起来像装首饰的。
    舷窗外,晚霞挂在天际,照得团团云朵灿金,飞机仿佛身处它们之中,被拥簇着向前航行。
    裴珂看着被夕照沐浴半边面颊的男人,就盒子面对着他打开。
    里面躺着两枚戒指。
    似乎考虑到男士长久戴钻戒不方便,是素戒。
    以前跟宁丞远谈所谓的恋爱时,对方做戏懒得做全,这一世跟傅深亭相处时,男人更是一直戴着自己联姻的婚戒。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戴这种东西的。
    结果有一天,突然有人摆在了他面前。
    你喜欢这种形式?裴珂看着戒指被镀上一层暖暖的光辉,让人想要去触摸。
    他可以自己买许多戒指,各式各样,从玉器到水晶,轮换着戴,名贵奢华,但它们似乎都跟眼前的不一样。
    可能因为不是一双,不会戴着其中一只就想到另外一只。
    你昨天说陆夫人要给你介绍女孩。秦衍对他伸出手,戴上应该少很多烦恼。
    光落在了秦衍的掌心,照清每一丝纹理。
    裴珂没伸手:你要一直戴着吗?不怕被家里训斥。
    适当打开他们的阈值下限,是为方便以后接受更夸张的事情,手给我。
    裴珂长长地出气,感觉好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便将手递过去。
    他握住了秦衍掌心的太阳。
    一枚漂亮的戒指推上无名指。
    你什么时候量的?
    你发烧的时候。
    原来是趁他意识混沌私自量了尺寸,没经过他的同意。
    你就欺负人吧。裴珂用戴上戒指的手快速抽出另一枚,拽过秦衍的手打算随手套上。
    当指环瞄准无名指时,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裴珂好像有一瞬间知道了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
    他没有像秦衍这样认真,感情也没有这样深刻,如果自己是秦衍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那秦衍对他来说就是甩不开但十分有好感的恋人。
    所以,对这些形式,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可秦衍一定是十分期待的吧,这对他来讲意义非凡。
    裴珂轻轻缓推,郑重地戴好这枚戒指。
    秦衍反抓住他的手,两只佩戴戒指的手,就落在晚霞下,戒指闪着光芒。
    好看吗?
    还行,挺方便。裴珂有些心虚地抽回手,随手拿起桌旁的杂志,直到落地前都没去看秦衍的眼睛。
    到达度假村时,明显感觉到人流量增多,热闹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原来今年电视台的春晚分会场在三亚,因此今年情况特殊,游客较往年增长数倍,整个景区过年期间依旧在繁忙运营。
    还好别墅区单独划定一片海域,不算太拥挤,裴珂换上白色的背心短裤,外面套了件橘黄色画满椰树的开衫短袖。
    他四肢修长,海风吹动自然柔软的发丝,整个人具有一种少年感。
    秦衍不怕风吹,直接省去了外套,灰色的工字背心显出他紧致耐看的肩颈臂肌肉。
    沙滩边传来儿童的嬉笑声,夕阳落入海水,悬挂的灯照得沙滩一片雪亮。
    去看吗?裴珂穿着双人字拖鞋。
    分会场是露天式,人们都能围观。
    不怕太热闹?
    裴珂自嘲地笑了下:我过年从没感受过热闹。
    一句话就让秦衍再没说什么,直接去执行。
    他们没带保镖,沿着熙熙攘攘的美食街去往会场,周围孩童擦着身体而过。
    秦衍这种贵公子有些不适应这种近距离接触,他下意识拉起裴珂的手,想让俩人靠得更近些。
    裴珂却在摊位前驻足,被拽得伸直了胳膊。
    尝一尝?他头向旁边一撇,看向轰炸大鱿鱼的摊位。
    不出意料撞上秦衍的皱眉。
    裴珂知道男人肯定在想卫生和调味品的问题。
    我想吃。
    还是一句话就能撬动这座神。
    付完款的秦衍收回手机:让它少放点辣。
    想一想,往日里别人想让秦总妥协是多么难的事,等待美食的裴珂露出胜利的笑容。
    他双眸被摊上的灯光映照得亮晶晶,唇角翘到最高,露出洁白的牙齿。
    漂亮的笑容让他眼底也带上笑意,整个人透着往日没有的生动。
    秦衍安静地看着,直到裴珂被老板喊得转过头去,挑选鱿鱼。
    原来让你幸福,是这样简单的事。
    秦衍将自己掌间的手握得更紧更牢。
    吃吗?裴珂举到他眼前,在他即将咬上的时候收手,自己尝了一口,面色一本正经,你肯定不喜欢。
    你不给我,我亲你了。秦衍手上用力,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裴珂被他的流氓话语震惊,看了下前后的人,睁着眼睛递给他。
    爱闹的小猫咪还是被治服了。
    味道还可以,但油
    那你别吃。
    秦衍一停,他挺喜欢被裴珂喂食的感觉。
    旗帜倒得迅速。
    嗯,想吃再买。
    耳边传来几声笑。
    不过裴珂没再挑战饲主的耐心,只买了瓶啤酒拎着。
    进会场搭建的坐台需要安检,两人的手不得不暂时松开一阵。
    裴珂等在一边,他的手腕上挂着刚才从花童手里买的花环,干净的皓腕在秦衍检完后自然地牵住他。
    怎么了?裴珂跟着他看向一个方向。
    没什么,你找个位置。
    只是跟一个熟人不小心对视上了,好像也能解释,这里忙得不可开交,他肯定脱不开身,今年便在这里过年。
    秦衍没说搅局的话,任由裴珂领着他向前走。
    他们穿过人群,在一高处上坐下,看着会场内人头攒动的热闹节目。
    喜气洋洋的音乐充斥着会场,可爱的舞狮跳跃翻着跟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裴珂攥住酒瓶口仰起喝下一口,手上的戒指在光下一闪。两口就呛住。
    大麦酒,喝不太习惯。
    那别喝了。秦衍接过来两三下解决,将酒瓶放在脚边,双肘撑在膝盖。
    裴珂看节目,他便看裴珂。
    舞台的一束银光,化作白马,从会场观众席上跑过,疾驰过裴珂惊艳的侧脸。
    耳边有无限的喧嚣,可秦衍却感觉心很安静。
    怎么了?裴珂终于意识到他没看节目,转过头问他。
    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瞬间炸起的爆竹声中。
    烟花伴着巨响腾空,然后绽开铺盖整个天际。
    裴珂惊喜地仰头看着这一幕,转过头对他笑起来。
    这漂亮的笑容像刚才一样幸福。
    好像在张扬地告诉全世界,他是真的快乐。
    秦衍跟着他笑,不去看夜空,只看着他。
    裴珂转了几次头,发现他的情况,抬高声音。
    你,怎么,不看?
    你还没亲我!秦衍贴在他耳朵上。
    裴珂再次被流氓话震惊,但也没反抗,顺从地扯过他的衣襟,将人拽到眼前仰头吻了过去。
    他们就在这漫天灿烂的世界中来了个深吻。
    等分开,秦衍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来后站在那里的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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