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说起,他们说我脑子坏了,人老了,记错了,但我始终忘不了哇——”说到动情之处,那老人竟然双目垂泪,“二十年前那小娃娃对我说‘坏人难道过年就放假了吗’,我怎么能不记得,都说我痴傻,唯独这件事,我阖上眼就想起来,上天是在罚我见死不救啊,我至今能记得他们的衣服,他们的眼睛。”
徐衍昕和江屿对视一眼,了然对方的心中所想。
绝处逢生,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了!
第70章
周溯息案开庭当日,到场的媒体不少,男-妓、知名律师、恩将仇报这几个元素不免让舆论沸腾。江屿回国不久,知名度并不高,然而原告律师许知渺在业内享有盛名。他三十不到却眼神毒辣,专攻刑事诉讼。
江屿正整理案宗,忽见面前伸出一只手掌。许知渺笑意并不到眼底,压低声音说:“企业案还不够你打,现在要来刑事分一杯羹,还是说,这案子有什么蹊跷?我看周溯息并不是能交出百万诉讼费的家伙。”
江屿挑挑眉,玩笑道:“我偶尔也是会为爱发电的。”
许知渺嗤笑一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只怕你丢了‘百分百胜率’的名头。”
江屿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徐衍昕走进法院时,早已开庭。自从他回到家住,便很少出门,几日都在书桌前埋头看案宗,今日难得出门,自然要被徐昭拦住盘问。他喘着气,在注目下找到位置坐下。江屿坐在被告律师席,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倒是询问证人的原告律师许知渺古怪地看了他眼。
大爷站在证人席,明显有些局促,而盘问他的许知渺却西装笔挺,站姿笔直。
“请问您的姓名是?”
“赵,赵平。”
许知渺却笑道:“平凡的平?”
“是的。”
徐衍昕皱了下眉,不是很懂许知渺纠结于此的意义。然而许知渺道:“然而您的身份证上写的却是土平坪。”
大爷连忙道:“哎呀,我,我都几岁了,又不识字。”
许知渺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又给大爷看了几幅图画,让他描述场景。然而大爷眯着眼睛,看了又看,道:“这,这人这么小,我怎么晓得他们在干吗?”
许知渺笑道:“您既不识字,又有视力问题,为何确信自己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偶然事件?您在证词中说,原告即夏清正烫伤被告手指并且阻拦被告报警,这真是您亲眼所见吗?”
“当然是!我从来都不骗人的,你去问我们镇上的人就知道了。”
“您亲眼所见夏清正烫伤了周溯息的手指导致他失去指纹吗?”
“那小孩亲口对我这么喊了!”
许知渺像是很有耐心似的,道:“但是您有没有亲眼所见其犯罪过程?”
大爷抖着身体,急忙道:“我没有,但一个小孩怎么会拿那种事骗我!”
“小孩可是很会恶作剧的呢。”
“但他没有!”
“为什么您很确信这一点?”许知渺调整了一下姿势,道:“因为那孩子在哭?声嘶力竭地朝你喊话?您可知道小孩也是很会演戏的?戛纳电影节最年轻的影帝不过十四岁。有时,所见未必真实。”
“我分得清演戏还是真实!你,你这个黑心律师——”
法官立刻皱眉道:“请注意措辞。”
很快,大爷便被制服在座位上,朝着许知渺喊道“我没有说谎”,然而许知渺不为所动,只是冷静地望向他,他只能求助旁观者的认可,然而前来旁听的人都深知法庭的规则,所有人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他几乎求救般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徐衍昕的位置,朝他喊“他们都不信我”。然而徐衍昕只能抿紧嘴唇,看向江屿。江屿却还气定神闲地转着钢笔。不知为何,徐衍昕想起了教室最后排的那个少年,总是那样云淡风轻。
轮到江屿时,他甚至淡然地系上了西装前的纽扣,连徐衍昕都忍不住腹诽,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凹造型。江屿首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等到大爷恢复理智后,江屿才道:“在证词中,您说‘那孩子说自己叫周溯息,主张院长烫坏了他的指纹’?这是十五年前的周溯息亲口对您说的,是吗?”
“对。”
“您看见他走进警察局了吗?”
“我,我看见了,但一两分钟便被警察推出来了。”
“作为警察局的保安,24小时内,您有没有见到警察出警?”
“没,他们说,那是小孩的恶作剧,但那孩子满手伤口。”
江屿沉吟道:“所以即使见到满手伤口的孩童,他们仍然以‘恶作剧’为由拒绝调查。他们平时对其他案件有没有同样消极办案?”
“没,没有,我记得第二天,他们为了抓一个街头抢劫犯,出动了半个警察局的人。我们丘山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大案件,但小案件不少,警察都会管的。”
“所以警局唯独对孤儿院事件闭口不谈,”江屿又问:“您可知道原告的‘幸福孤儿院’是非法经营,没有任何官方文件。”
“我,我不知道。”
“丘山其他居民呢?”
“我,我想他们肯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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