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看你打碎的高脚杯,这可可可是从洋鬼子里那里进口来的,攀花楼上上下下拢共不到十只,被你这么糟蹋一只,别的不说,留一千大洋,放你小子走人。”
“一千大洋?”
穆京宸好笑道,“你这破杯子镶了金还是贴了钻,一千大洋买你这条狗命我都嫌多。”
“还敢顶嘴!”
小混子拿枪逼着他的脸,“两千,你回句嘴就加一千。”
“哦?”
穆京宸若有所思,摘下了手上的正阳绿扳指扔给那混子,
“那我再给你加位数,你告诉我刚刚逃走的那美人叫什么名字。”
“这、这这这扳指……”
小混子第一次看这么纯粹的翡翠,慌张地和身旁的人耳语道,“这扳指是真的吧?”
“一般人哪戴的起这东西,大哥,咱们见好就收吧?”
有识货的看得出穆京宸这一只扳指能买下半个攀花楼,虽然见他面生,但怕惹上个硬茬,一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看在这扳指的份儿上今天暂且放过穆京宸。
“算你小子识相,哼,”
小混子把玉扳指装进荷包,指挥其他人搬起昏迷不醒的疤哥,
“那美人儿可不是你小子能觊觎的,我劝你要是想活命,就死了这条心,别和我们老大抢东西!”
“哦?”
穆京宸冷嗤一声,早想找机会收拾这群地头蛇,没想到还能再捡到一个小美人。
“各位爷,这是怎么啦?咱们都喝酒高兴,别伤了和气啊。”
迟迟赶到的攀花楼经理擦了擦额角的汗,看见碧麟帮的人还拔了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劝架。
“你好自为之,别以为带个玉、玉扳指就能为所欲为,哼。兄弟们撤!”
小混子刚好找到台阶,又警告了穆京宸几句才揣着那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搬着自家疤哥回到包厢去。
“小爷,您不进屋吗?晚上这楼风大,招呼着别要吹着您。”
经理点头哈腰地送走了碧麟帮那群匪人,又恭敬地转向穆京宸,能从碧麟帮手底下毫发无伤地溜一趟,如果不是非常有钱,那就是富可敌国。
“我问你,你们这儿的陪酒小姐里会有男人吗?”
“哎呦爷您可别说笑了,咱攀花楼是正经酒楼,姑娘们都是客人自己带来的,和咱们没关系。”
“那城里最有名的布料店是哪家?”
穆京宸又问道,刚刚虽只是揽了一把,但能摸出来美人那身绸缎价值不菲,应该是水纹云锦,隔着丝滑的缎面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腰上的温度,这缎子现在难买,不是大店一般进不到货。
“哦,这个我熟,”
经理朝楼下指去,“这条路尽头左手边那家铺子,咱们峪临城的少爷小姐们都在那儿做衣服,掌柜的尤其做得一手好旗袍。”
“是么。”
穆京宸自顾自点点头,打发走经理后也进了屋,屋里的兵爷们一见他回来,扯着羊腿就涌上来要拉着他继续喝酒。
“对了穆小爷,过几天你要不要回军校看看?你这一战剿匪成名,学校恨不得把你刷墙上做宣传,好让那些还在念书的小子们学学你的阳刚之气。”
“再说吧,”
穆京宸摸了摸手指上原本带着扳指的地方,“在那之前还有点事要处理。”
“行!咱今晚不谈工作,就喝酒!在山上哪里有这么多好酒好肉吃,来啊,穆小爷,我再敬你一杯!”
酒气洗去这群剿匪归来的英雄们身上的疲惫,多年前他们也不过是在峪临军校里读书的意气少年郎,毕业后被收入穆家军,一步步磨砺成了充满血性的男子汉。
峪临军校是城中率先全面普及新式教育、隶属于军统下的大学学堂,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投身于各行各业的国民表率,穆京宸便是军校优秀毕业生之一。
近两年军校除却军事训练外还开设了医学、文学、美术等学系,尤其是美术系,招收了一批留洋归来的毕业生当教师,吸引了许多有志之学子。而比起这群海归小教授的博学多识,美术学系更吸引人的是其新颖的教学方式——峪临军校是当时内地唯一一所提供裸模,教学生画写实人体的学校。
“喂,你们听说了吗?穆家那个穆小少爷回城了。”
上课前,军校里的年轻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这几天城内的风声。
“谁不知道啊,动静那么大,就差往每门每户院墙上贴张告示告诉大家他回来了。”
有的学生一边立画板一边揶揄道,
“不过你们说那碧麟帮招惹谁不好,惹上了他。”
一直在教室后面帮忙整理用来写生的石膏的渝棠听到“穆小少爷”四个字时终于缓缓抬起头,
“穆京宸回来了?”
“小渝助教认识他?”
负责教受写生临摹的年轻小教授邹卫伊走到渝棠身边,“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认识,只是久仰大名。”
渝棠淡淡一笑,“邹教授和他有过节?”
“那多了去了!”
邹卫伊一提到穆京宸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六岁开始他们两家人就经常走动,那穆京宸坏得像个土匪一样,经常把他惹哭,
“你看他一回来就带军队围了人家攀花楼,又是砸又是烧的,比那碧麟帮还像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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