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来了兴趣:“怎么改变?”
安嘉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比如刘海分开,露出眉毛和眼睛。”
男人拨弄自己的刘海,分成了中分:“这样?”
安嘉月仔细端详几秒,摇摇头:“可能背头更好,我给您试一下,恕我冒昧。”
他俯身伸出手,摘下男人品味堪忧的爷爷辈眼镜,指尖轻轻拨开男人额前杂乱的碎发,拢起来,往头顶一翻,顿时眼前一亮:“这样就帅多啦。”
男人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动作静止,呼吸仿佛也停了。
“先生?”安嘉月收回手,在静默中,笑容渐渐变成慌张,暗道糟糕,被美色迷了心,鬼使神差地就上手了,“对不起,先生,我太没礼貌了,您别见怪,我只是、只是……”
他试图挽救,故意装了个可怜,咬住唇,眉眼耷拉下来,似乎害怕得不敢说话了。
男人回神:“没事,谢谢你的建议,我回去试试。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安嘉月眨眨眼,指着自己胸口的名牌:“我叫安嘉月,先生。”
“贺辰。”男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安嘉月松了口气,回握他:“还以为您问我名字是要投诉我,吓死我了。”
“怎么会,你让我心情好多了。”贺辰重新戴上眼镜,“今天能遇见你,也算是种缘分了。”
安嘉月微笑道:“是啊,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餐厅,而您却偏偏走进了这一家,谁说不是缘分呢?”
贺辰戴眼镜的手微微一顿:“《卡萨布兰卡》?”
“诶,您也看过?”安嘉月挺意外,“稍微挪用了下,没想到被听出来了,尴尬哈哈。”
“不尴尬,用得很恰当。你爱看电影吗?”
“嗯,我看得可多了。”
“好巧,我也是。”
是真的巧还是吹牛,安嘉月不得而知,但贺辰气质斯文清正,不像那些成天吹牛的中年油腻男人,他也就姑且当真了,客套地说:“有机会跟您探讨探讨。”
贺辰似乎笑了笑,笑意很淡,一看就知道这人平时不怎么笑。他站起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麻烦结账吧。”
安嘉月接过,发现这是张白金信用卡。
果然是程序员吧。
“贺先生,可您还没用餐……”
“今晚这顿饭已经不值得再吃了,我明天再来。”男人轻声道,“明天……能指名你服务吗?”
还指名,当这儿是夜总会吗。
安嘉月用礼貌的话术回:“明天我也在,如果有空,可以来服务您。”
男人走了,留下一桌没有动过的昂贵菜肴,看来很重视这次见面,可惜错付了。
但倘若想把他当作新目标,只会错上加错。
安嘉月望了眼贺辰拐弯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背影,唏嘘地摇摇头,继续问下一桌的用餐意见去了。
冬夜的寒风过于刺骨,从餐厅出来的男人拢紧外套领口,快步走入餐厅西面的停车场,钻入了一辆宝马的副驾驶,吹上暖气的那一刻,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将额发捋起,摘下笨重的眼镜,搁在腿上,放松地向后靠倒。
驾驶位上坐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睛小而细长,眼尾微微吊起,纵情声色导致的黑眼圈显得脸色萎靡不振,语气却是兴奋的:“怎么样?见到了没?”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打开车内音响,被陡然爆发的电子乐炸了耳朵,皱着眉又关上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勾引你了?”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拨弄自己额发的手——温热,柔软。手的主人是个漂亮男孩儿,刚成年,脸庞清纯得仿佛不谙世事,一颦一笑配着那颗泪痣,却给人一种很欲的感觉,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确实像在勾引。
不过应当没有。
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再世故圆滑、心机狡黠,言行举止也藏不住天真稚态,只能骗骗蠢人。当他提出指名服务的时候,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鄙夷太明目张胆了。
明明讨厌男人,却又讨好,行为难遂心愿的,往往都是可怜人。
“只聊了会儿天。”男人又想起什么,不易察觉地勾唇,“挺投缘的。”
驾驶位上的青年大剌剌地说:“那可不,他最擅长讨人欢心了。我把你打扮成这样,他肯定觉得你老实好骗,你再偶尔露个财,他保准缠上你,你就跟他玩玩,骗上床之后……”
“上床?”男人突然冷锐的视线扫过去。
青年脖子一缩,似乎很怕他:“知道你是直的,没让你真跟他上床,帮我拍点他的裸照……”
“违法的事不干。”
“……那帮我抓住他的把柄也行,总之得教训教训他。”
“演戏不是我的专长。”男人舒展长腿,意兴索然,“他年纪小,犯点错,情有可原,你何必这么计较。”
驾驶位上的人不高兴了:“我可不乐意被耍,反正你最近闲,就帮我这个忙呗。当初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可是二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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