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月脱下大衣,来回摸了好几遍,还是没能找出房卡。
“完了完了......”她开始咬手指,一般焦虑的时候,她都习惯咬点什么,并且还会不自觉地来回踱步。
好在酒店门口很开阔,她从门童这边走到前面的立柱,又走回来,脑子浑浑噩噩:
要是房卡真的丢了,自己应该是要去前台补办吧?
问题是房间号她也忘了,还有......
补办费贵吗?
自己卡里只剩不到五百块伙食费了,还要支撑半个月,真的不想出这种冤枉钱啊。
在任小月发愁时,伫立在立柱旁的林今瑶一边蹙眉,一边打电话:
“喂,是我......嗯,我跟阿铭提前到了。”
“你现在在哪?能过来吗?”
“在宁哥身边陪床?好吧,本来想让你把大衣给我送过来的,我就在旁边的希尔顿。”
林今瑶暗示到这,却没听到竹马像往常那样积极地应答,反而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喂?”她以为信号不好,拿开手机,看了眼显示屏,却发现5G信号是满格的。
任小月恰好在她面前晃过,还在窸窸窣窣地咬指甲,穿着那件白色外套晃晃悠悠,很是碍眼。
林今瑶看得黛眉紧蹙:
如果不是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生,简直要以为对方在挑衅自己。
恰好电话里也响起了成越的声音:“你也在希尔顿?”
这个问法让林今瑶不太舒服:
“什么叫我也?还有谁在?”
“......我跟阳子也订了那边的房间。”成越卡顿了一下,还是轻声解释道,“这样吧,晚点我去找你和清铭。”
“嗯。”发现竹马还是随叫随到的,林今瑶稍微满意了一点,“别忘了跟我们说清楚卫宁现在什么情况,我可不想明天说错话。”
“好。”
听到这,林今瑶本打算挂了,但又看了一眼任小月的方向:
“成越,你说巧不巧,我在门口也遇到了一个穿那款大衣的女生。”
“......”手机另一端又沉默了。
林今瑶撩起耳侧的碎发,似乎想到什么,莞尔一笑:“不过她穿着很不合适,可能是尺码偏大......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呵呵。”男人那边尬笑了两声,“那个,宁哥喊我,先挂了啊。”
“等一下......喂?”林今瑶看着手机上“通话已结束”的字样,有点意外,脸上的神色也阴了下来。
怎么搞的?
平时聊天都是成越话更多的,而且每次他都会等自己挂电话,今天居然这么反常。
林今瑶早已习惯被竹马偏爱,所以对方有一点点不上心,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到。
但因为没见到本尊,她只能把对方的行为归咎于卫宁——
“可能是宁哥情况不太好,他去喊医生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绕过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任小月往里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哒哒”声。
正在思考着解决方案的任小月感觉一阵香风飘过去,淡冷的栀子香气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酒店肯定有备用房卡,不慌,说不定是我没把卡从房间里带出来。”
想到这,她就打算给成越打个电话,问清楚房间号是什么。
但下一秒,远远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任小月!”
她抬眸望过去,发现了踏着夜色快步朝自己走来的韩雁如。
明艳动人的美女挥着手里的金色卡片,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幸好追上你了,我还以为你上楼了呢。”
任小月疑惑:“房卡怎么......在你这?”
“成越说忘了还你。”韩雁如把东西塞进她手里,歪了歪头,“好了,我陪你上去吧,送佛送到西。”
任小月有点意外,她自忖跟韩雁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方也没有跟自己交际的必要。
韩雁如却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女人的眼睫毛又长又翘,扇动时像蝴蝶翅膀,漂亮极了。
任小月不太好意思地躲了躲:“呃......那个......”
她可没忘记韩雁如的性取向为女。
“你这是什么表情?”韩雁如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待会叫两杯红酒,我们边喝边聊天。”
“聊天?”
“对,都这个点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阿宁那边。”韩雁如边说边拖着任小月往电梯处走,“教你个小技巧,下次穿这种带毛的长外套,你可以选点深色的丝巾、腰带这种配饰压一下,免得外套看起来太臃肿。”
任小月听迷糊了:“哦......”说这个干嘛?
“细节决定成败,这样才不会浪费好看的衣服嘛。”
“谢谢......韩小姐。”任小月听出对方的好意了。
“叫我雁如吧,你是阿宁认定的朋友,我把阿宁当弟弟,你也别跟我太客气。”韩雁如又给她理了理领子,弯眸轻笑。
“好的。”原来是爱屋及乌。
两人继续往前,韩雁如一转眼,却看见了眼熟的身影:
“咦,她也回来了?”
任小月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又是刚才酒店门口遇到的那姑娘。
“先别过去。”韩雁如拉住了任小月,语气有点微妙,“我们等下一班电梯吧。”
“你认识她?”任小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韩雁如:“啊哈哈......林今瑶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的。”
“有名?”
“对,她中学时代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韩雁如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身边认识的男生好像都挺喜欢她的。”
“卫宁也是吗?”任小月有点惊讶,她想象不出来中学时代的卫宁是什么样子。
韩雁如扑哧一笑,语气变得揶揄:“你担心这个啊?”
任小月觉得她的语气很怪,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不是担心,是有点好奇。”
“卫宁不一样,他以前就很傲慢,”韩雁如沉吟了一下,“不是表面上给你难堪的那种,而是他站在那,你就会感觉到他离你很远。”
任小月想了一下卫宁那张仙人般清雅脱俗的脸,不笑的话确实很有距离感。
“林今瑶很受欢迎,但比起阿宁还是差了很远。”韩雁如摇摇头,“当然,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好比的,都不是同一届。”
任小月点点头:“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人。”
韩雁如笑了:“这倒也是,不过你别离她太近,明天见到她打个招呼就行。”
“嗯。”任小月本来也不是多嘴的人。
“成越跟她小学就认识了,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的,”韩雁如说起八卦有点上瘾,“家里也很熟,听说订过娃娃亲,后面林今瑶跟别人谈恋爱,这事就自动辟谣了。成越是不太喜欢别人提这茬的,我看他追了十几年还没死心呢。”
任小月听着,发现成越还挺痴情,这么多年都能坚持下来:“林小姐没有给他一个说法吗?”
“有啊,”韩雁如低头,声音压低,忍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高中毕业的时候成越跟她表白,她当众跟成越说的,‘我现在只把你当哥哥’。”
任小月眨巴眨巴眼,就像看了一场偶像剧,成越就是那个守候女主多年的苦情男二。
无论付出再多,等待再久,都是女主角的第二选择。
“我们劝过成越,但阿宁说没必要,只要某人心甘情愿就好。”韩雁如总结道,“我也觉得,反正林今瑶分了这么多个男朋友,但最好的异性朋友始终是他。”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情感八卦结束后,任小月感觉和韩雁如的距离拉近很多。
她们一起回到房间,韩雁如还教了她一些醒酒技巧,以及睡前的美容养生小知识。
“雁如姐......”她现在喊姐也很顺口了,“卫宁的病情现在有多严重?持续多久了?”
韩雁如晃了晃红酒杯,抿了一口,有点欣慰:这女生到底还是有良心的。
“阿宁是从上周四开始发病的。”她看了眼手机,“今天是周一,吐了叁四天的血,每天都要输液,医生说找不到病灶,但可以推测,继续下去他的身体机能会逐渐衰退,僵硬......”
任小月听得心慌意乱,莫名自责,手里的酒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晃出了一小滩红酒,顺着她的手往地上滴。
“小心。”韩雁如挑了挑眉,拿起纸巾递过去,“你也别太紧张,阿宁家里现在已经约了国外的专家团队进行全方位的诊疗,梅奥诊所那边派来了最好的心内科医生......你在B市多留几天吧,陪陪他,他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骨子里挺脆弱的。”
任小月沉默了一会:“......嗯。”
韩雁如放下杯子,意有所指:“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女生这样。”
......
深夜,韩雁如离开后,任小月带着微醺的醉意洗了个澡,心跳越来越快。
“是我的错吗?”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红润,浑身赤裸的女孩,咬紧了嘴唇。
她现在基本能断定,卫宁和路子蕴的情况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在开学的那周,同一天认识了自己。
开始吐血的时间也是同一天。
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病毒,才会让他们都变成这样?
任小月心惊肉跳,按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仗着酒意,心虚的她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之前治好了路子蕴,是不是——
也能治好卫宁?
时针指向十二点,女孩换上白天成越给的那套衣服,深吸一口气,带上了大衣和房卡,以及一盒酒店柜子里提供的避孕套,往距离酒店不到一百米的医院走去。
此刻,特护病房这边已经空荡荡的,只剩门口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人员守着。
卫宁喜静,休息时不喜欢旁边有人,所以他的亲友们也不会在深夜陪床。
卫宁的父母也注意到这点,考虑到每天拜访的人那么多,会打扰小儿子养病的心情,严格限制了探视时间。
所以任小月再次来到这里时,整条走廊都是空荡荡的。
特护病房这个区很宽敞,就是要验证家属码,才能搭乘电梯。
任小月原本纠结着要怎么上去,刚好有个拎着热水壶的阿姨在她前面走过去,她灵机一动,跟着对方通过了保安身侧。
阿姨以为任小月是懒得出示家属码,还笑了下:“这里进出是有点麻烦的。”
“嗯。”任小月心里松了口气,乖巧点头。
“你去几楼啊?”
“四楼,谢谢阿姨。”她很有礼貌地朝对方抿唇一笑。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来照顾病人的,累不累?”
“呃......呵呵......还好。”心知对方是误会自己了,任小月也没好意思澄清。
她现在被风一吹,涨热的脑袋已经凉下来了:
待会——
要怎么跟卫宁说啊?
总不能趁他睡着......把他给迷奸了吧?
不行不行,任小月顿住脚步,发现自己脑袋一热的后果居然这么严重。
她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停在了卫宁的病房前。
有个看护人员靠在凳子上睡着了,任小月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对方。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脸庞红得像番茄的少女拼命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都是为了救他的命”,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卫宁是个浅眠的人,尤其是在生病后,他就对声音更加敏感了。
门打开又关上,声音很轻,像是有人攒着劲。
医院里也会招贼吗?
卫宁睁开眼,侧了侧头,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屋子里的窗帘没拉,月光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僵硬在原地的少女。
她个子娇小,穿着厚厚的毛绒外套,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鹅,眼睛无措又可怜地看着他,似乎有点始料不及。
卫宁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糟糕。
都产生幻觉了。
白天看到她来的时候,他就想着如果真的要死,他也要再操她一次,让她忘不掉自己再死。
现在他的小月亮活生生来到眼前,他反而不太敢信。
“卫、卫宁......”任小月被他的眼望得更尴尬了。
救命,谁能教教她该怎么说?
男人却在她咬着嘴唇的时候,轻轻勾起了唇角:
“是真的啊。”
“欸?”
“小月,我没想到......”卫宁莞尔,苍白的皮肤隐隐透出一点红晕,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那张漂亮的脸庞在月光下仿佛要羽化登仙,“你会来夜袭我。”
“不、不是——”任小月被他说中心思,羞窘得差点跳了起来,“我......”
叁更半夜,偷偷摸摸,这不是夜袭还是什么?
百口莫辩的小姑娘磕巴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走上前:
“卫宁,你听我说,我......我有个猜测,但我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才来找你验证。”
“什么?”
“就是,你的病,我可能有办法解决。”
“你说。”
感觉自己已经抛弃了廉耻心的女孩闭着眼,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缝里挤出来:
“跟我做一次。”
长久的沉默之后,卫宁扬起唇角,眼底墨色如海潮般翻滚上来:“哦?”
任小月深吸气:“我不是在开玩笑。”
卫宁似乎想到什么,眯了眯眼:“路子蕴就是这样解决的吗?”
任小月:......能别提其他人吗?
“小月,以后在我面前尽量不要撒谎。”卫宁歪了歪头,语气意味深长,“你太傻了。”
“我......我才不傻。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任小月感觉自己的勇气都快耗尽了,“我先说明啊,待会做完如果没用,你也不许怪我,我不负责的。”
“不行,你要负责。”男人轻笑一声,嗓音沙沙的,多了丝引诱的味道,“一次不行,可以多来几次。”
“卫宁——”任小月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丢尽了脸,她本来可以装鸵鸟的,要不是良心过不去,她才不会冒着风险深夜来找他,“你、你别太过分。”
她已经牺牲很大了。
看到小姑娘已经脸红得快要爆炸,卫宁感觉自己的下腹也窜起了汹涌的热意,喉结跟着滚动:
“既然如此......”
“那就试验一下吧。”
他从未想到,对方会送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哪怕他依然不相信这种离奇的“治疗方案”,但谁能拒绝主动送到嘴的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