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安拿着曹敏给的地址,来到了一栋房子前。
房子有三层高,典型的岭南式建筑,灰瓦白墙古色古香,门口挂着两盏灯笼。门前的院子里开满了紫红色的三角梅,花间藏着一座假山,流水淙淙。
看得出这屋子的主人品味很古早。
几天前,曹敏是怎么跟他形容祁医生来着?
……独来独往,脾气古怪。
段羽安站在栅栏外,看着眼前的世外桃源,凭借着想象,自动脑补出了祁乐的大概样子:
一定是位年过半百,两鬓斑白,身穿太极服,手上还握着串佛珠的老古董。
段羽安摁响门铃,静静等着这位古董来开门。
不稍片刻,深红色的铜木门被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小年轻走了出来。他穿着件白色T恤和藏蓝色的棉质长裤,头发很碎,随意地落在额前和耳边。
段羽安看着那名小年轻穿过瀑布般的三角梅,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气质。
小年轻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段羽安这才看清他的样子——面容冰冷干净,镜片下的一双黑眸乌沉深邃,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段羽安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清澈得不染一丝尘杂。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默然道:“请问…祁医生在吗?”
只见那人抬起眼帘,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嗓音也极其清冷。
他淡淡地开口,答:“我就是。”
第3章 江湖郎中
段羽安听完小年轻的回答,站在原地怔愣了半晌,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跟他开玩笑。
一个享誉全国的江湖郎中……呸,江湖名医,怎么想都应该是位年逾古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怎么可能会是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一推就倒小年轻呢?
段羽安静静望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
青黑色的竹栅栏横在两人之间,一阵轻风拂过,卷起了地上的落梅,空气中漫着清幽的花香。
祁乐被风沙迷了眼,他抬手推了推黑色的镜框,并没有回避段羽安的审视。每个到访者第一次见到他,都会流露出这种质疑的表情。
对此他早已习惯,也懒得开口解释什么。
“进来吧。”
他打开栅栏的门栓,将段羽安引进庭院,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你是曹先生介绍过来的,段羽安先生?”
段羽安落在后方不远处,他个头极高,半垂着的目光刚好落在祁乐皙白清瘦的脖颈上,他微微眨了眨眼,又望向别的地方。
“是的。”
段羽安答得心不在焉,并没有意识到祁乐好像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跨进围栏,整洁幽静的庭院完整的呈现在眼前,除了开得旺盛的三角梅和山茶,院子里还种有常青的文竹和君子兰。
院子的东南角处栽着几株缀着黄芽的桂花树,刚才风里的那阵清香就是由它们散发出来的。
自从出道之后,段羽安就一直住在冷冰冰的公寓楼里,或是辗转于不同城市的酒店套房。有时候忙起来,随便裹个毛毯在车后座就是几个晚上,日子过得宛若一叶漂泊的小舟。
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如此精致的景色了。
段羽安低下眼去看祁乐那双纤嫩的手,心想:这些花草水木,都是他一个人打理的吗?
这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个,脾气古怪的祁医生吗?
怎么看,都不像啊。
段羽安微微蹙了眉,他觉得,要么是传闻有误,要么就是面前的人在撒谎。
……
穿过庭院进到屋子里,气温骤降了几度,胡桃木色的中式家具规规矩矩的摆放着,没有多余的装饰,就连沙发上的绛紫色抱枕都透着沉沉暮气。
不论是屋里还是屋外,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和祁乐清冷的气质搭上边。
他站在这其中,完全像是个匆匆的过客,和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又偏偏轻车熟路的坐到茶几前,俨然一副屋主人的姿态。
电磁炉上的烧水壶刚好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段羽安跟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层迷蒙雾气。
祁乐把滚烫的热水倒进一个矮玻璃壶中,又往壶里添了几勺东西。焦黄色的颗粒物在里面上下沉浮,不一会儿就将水染成了淡黄色。
“喝茶吗?”
祁乐取出一个水晶杯,递过去。他的手指纤白,节骨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
段羽安接过杯子,颇为抱歉笑道:“谢谢,但我今天还没吃东西,喝水就行了。”
空腹或者胃不好的人,不宜喝茶。段羽安久病成良医,这点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
“我知道。”
祁乐端起茶壶,淡淡开口,“这是纯玄米茶,空腹也可以喝。”
玄米茶,顾名思义,就是糙米和茶叶拼配而成,虽然茶的比例不高,糙米经过烘炒后,也有暖胃消食的作用。不过这种茶依旧不宜空腹饮用,尤其是患有厌食症的人。
但祁乐手上的却不是普通的玄米茶,这米是他自己炒制的。
选用的是未经加工的天然糙米,覆在上等的毛尖绿茶上熏蒸过之后,再用小火反复滚炒,直到糙米焦黄,散发出淡淡的自然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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