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弈这是承认他动了江迟景的电脑,但他不认为江迟景能拿他怎样,所以丝毫不感到心虚。
江迟景又有了那种感觉,郑明弈老神在在地晃着他身后的大尾巴,偏偏就是不让江迟景逮住。
“江警官。”郑明弈拿膝盖碰了碰江迟景,“央行该发布数据了。”
江迟景终于逮着扳回一城的机会,没好气道:“自己看!”
“你知道我看不了。”郑明弈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江迟景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拿起报纸看了起来,摆明了是懒得搭理郑明弈。
“那好吧。”郑明弈无奈道,“我只能勉强自己看了。”
郑明弈打开网页,盯着几行字看了好久,始终没有往下滑。虽然江迟景手里拿着报纸,但他的眼神一直固定在电脑屏幕上。
不一会儿后,郑明弈突然转过头来,江迟景赶紧把视线移回了报纸上。
“江警官,这上下两行哪个是消费者指数的涨幅?”郑明弈问。
江迟景一动不动地看着报纸,对郑明弈的问题充耳不闻。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郑明弈呼出一口气,放轻语气道:“别生气了,江警官,我给你道歉。”
好吧。
没想到这只大尾巴狼还知道给他服软,江迟景承认,他心里有小小地爽到。
“哪里?”江迟景放下报纸,端着架子问。
“这几行。”郑明弈扬了扬下巴,“都给我念念吧。”
在郑明弈看股票的时候,两人之间基本上能够相安无事。江迟景仍旧念着那本《草莓种植技术》,而郑明弈思考着股票走势,几乎不会说话。
有人曾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虽然郑明弈在狱里看股票算不上工作,但他认真思考的样子的确很吸引人。
无论是动起来打拳,还是静下来思考,只要他开始专注,就总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点半,在郑明弈离开之前,江迟景鬼使神差地叫住他道:“你知道老九从医院回来了吗?”
郑明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迟景道:“知道。”
“小心陈二。”江迟景提醒道,“他跟老九有来往。”
郑明弈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下,重新看着江迟景问:“他是什么罪名?”
江迟景道:“强奸。”
郑明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离开了图书室。
江迟景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郑明弈,但直觉告诉他,郑明弈绝不是随口问了一句陈二的罪名。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安,而就在这时,对面的医务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嚎叫。
“好疼啊,洛医生。”
江迟景来到医务室门口,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坐在单人病床上的于光道:“你怎么刚进来就被人揍了?”
于光的嘴角上有明显的伤痕,而洛海正皱着眉头给他上药。
“同牢房的人嫌他太吵了。”洛海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轻柔。
江迟景不禁觉得好笑:“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不是,你们都不知道,go神又现身了啊。”于光躲开洛海手中的棉签,喋喋不休地对江迟景道,“go神已经消失好久了,昨天终于又在论坛上出现了!”
江迟景不解地看向洛海问:“go神是谁?”
洛海摁住不安分的于光,回江迟景道:“他那破论坛上的什么大神。”
“什么破论坛,”于光不满道,“那是最有名的炒股论坛好吗?”
听到这里,江迟景立马发现了盲点,挑眉问洛海道:“你昨天让他用了电脑?”
“咳咳。”洛海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盯着他呢,没干坏事。”
医务室里也有一台电脑,囚犯当然不能使用,更别说于光还是一名黑客。江迟景也是没想到,洛海对于光这小子竟然会这么没原则。
“这都不是重点,你们真的不认识go神是谁吗?”于光问。
江迟景还真不认识,毕竟他又不炒股。
按照于光所说,go神是炒股论坛上的一个传奇人物,曾经预言过几年前的一次重大股灾。他每周都会在论坛上分析股市行情,给散户们提供炒股建议,积累了一大批忠实追随者。
但在一个多月前,go神突然消失不见,不少人都担心他的安危,直到昨天,他重新出现在论坛上,简单提了几句看涨的版块。
“这有什么可传奇的,不就是神棍吗?”江迟景从来不相信什么炒股专家,不过是瞎说一通,骗骗韭菜罢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偶像。”于光一脸严肃道,“有好几次垃圾上市企业坑股民的钱,都是go神看破了真相,让散户及时止损。”
江迟景觉得奇怪:“你也炒股?”
“对付资本家当然要用资本家的手段。”于光义正辞严道,“go神就是我们的领袖。”
“这小孩儿就喜欢瞎崇拜什么英雄。”洛海头疼地收起医药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英雄?”
确实。
如果英雄有这么好当,那满大街都是英雄了。
go神是吗?江迟景无聊地心想,名字取得一点创意也没有。
第16章 禁闭
事实证明,江迟景的直觉果然很准。
他有想过陈二可能会招惹郑明弈,所以好心提醒了郑明弈提防着陈二。
但他实在没想到,郑明弈才刚调去2号监舍楼两天,那边就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一楼的角落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喊声,整栋楼的狱警都一齐朝那个角落冲去。
江迟景刚通过两栋楼之间的连廊来到2号楼,手里还拿着未送完的信件。他身为文职狱警,不方便冲到最前线,只能倚在二楼的围栏边,眺望一楼角落的情况。
陈二率先从牢房里被带了出来,表情极其扭曲,脸上满是汗珠。
他的四周一直有狱警挡着,直到狱警把他带上二楼,从江迟景身边经过时,江迟景才看清楚,陈二的左手掌心插着一根磨尖了的牙刷,鲜红的血滴在他的身后连成了一条线。
“怎么回事?”江迟景拉住一个熟悉的狱警问。
“跟1017号打了起来。”狱警停下脚步,“先送去洛医生那儿看看,估计又得保外就医。”
“是陈二先动的手吗?”江迟景又问。
“他说是1017号先挑衅他,谁知道呢。”狱警道。
每次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参与者都会给自己找正当理由。陈二说是郑明弈先挑衅他,也不知有几分真实。
“这1017号也是够狠,动了两次手,送走两个人。”狱警调侃道,“以后谁想保外就医,干脆让他打一顿就是了。”
狱警说到这里,郑明弈也被其他狱警带了上来,不过和陈二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戴着手铐。
围在郑明弈身边的狱警大多都没有他高,一群人朝着江迟景的方向走来,只有身穿橙色囚服的郑明弈有明显的存在感,至于其他狱警似乎都成了灰色的背景板。
郑明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呼吸也很平稳,要不是他的手上还留有动手后形成的伤口,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废了一个人的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经过江迟景面前时,郑明弈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但也很淡很淡,只是从容地看着江迟景,仿佛在说:早上好,江警官。
江迟景可没有心思跟郑明弈问早。
这段时间他和郑明弈走得太近,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有多么危险。
陈二被送去了外部医院就医,而郑明弈在洛海那里处理好伤口后,又被关进了1号监舍楼的禁闭室。
典狱长当即下令全面查房,收缴所有违禁物品,监狱上下忙里忙外,也只有江迟景和洛海能够悠闲地在阳台抽烟聊天。
“押陈二过来的狱警,说是陈二先动的手。”
洛海给陈二的左手做了简单处理,他比江迟景更能接触到第一手消息。
江迟景并不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别人先惹郑明弈,他才会表现出进攻性。
“但有个问题,”洛海吐出一口烟雾,看向江迟景道,“同牢房的囚犯都说是郑明弈先挑衅的陈二。”
江迟景用拇指抖了抖烟灰,问道:“怎么挑衅?”
“不清楚。”洛海耸了耸肩,“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江迟景没有立马接话,他并不觉得他和郑明弈有多亲密,到了需要保持距离的程度。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万一是老九指示他们那样说的呢?”
“你还在帮郑明弈说话。”洛海道。
江迟景觉得他已经很客观了,但洛海的想法也不无道理。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他平时和郑明弈接触较多,知道他“正常”的状态,而洛海基本上只看到了郑明弈打人的一面。
再把时间往前拉,江迟景不仅知道郑明弈正常的状态,还见过他生活的样子,所以总是习惯性地替他辩解。
“你还是老样子。”江迟景道,“总是担心别人。”
“你知道的,改不了。”洛海道,“听说这次关禁闭出来,郑明弈会转到1号监舍楼去。”
“看来你之前的判断没错。”江迟景呼了口气,“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列为极度危险的囚犯。”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结果郑明弈还是去了管理最严格的1号监舍楼。
那边的囚犯跟普通牢房的囚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大多身上都背有人命,不是无期徒刑就是死缓。
这些人每月的探监次数有限,傍晚也不能参加集体娱乐活动,尽管每个人有单独的牢房,但普通囚犯根本不会想要被关到这边来。
这次郑明弈被关禁闭的时间长达72小时。或许三天的时间看起来很短,但在这样一间狭小又黑暗的禁闭室中,每一秒都会让人无比煎熬。
禁闭室位于1号监舍楼的三楼,平时江迟景送信不会到这一层楼来。
但今天,送完1号监舍楼的最后一信封后,江迟景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调转步伐,来到了他从未踏足过的楼层。
“江警官?”1号楼的楼长正好在三楼巡楼,“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来找1017号聊一聊。”
狱警来找囚犯面谈是挺正常的事,而且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江迟景也没法隐瞒他的目的。
“聊股票吗?”楼长八卦道。
在狱警之间,典狱长让郑明弈看股票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有些炒股的狱警还会主动找典狱长秘书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