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柳兄。”袁亦山松了一口气,把那张银票收入袖中。
“我几年没来袁府,袁家何时多了一位袁夫人?”柳英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袁亦山刚刚收了柳英逸的银子,马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那是三年前,父亲救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孤女,那孤女在安葬父亲之后,就天天跪在袁府门口,只说是兑现承诺,来袁家报恩。父亲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袁府,时间一长,便给了她一个名份,她对外也自称是‘袁夫人’。说是袁夫人,实则是养女,父亲从未和她同过房。”
柳英逸一听,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水晴香心说,袁亦山不把那个女人当袁夫人,可今天看那个女人的表情,倒真没把自己当作外人。
“你觉得袁府上下,究竟谁最有可能下毒?”柳英逸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把袁亦山又吓得脸色发白。
“柳兄,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我们几个不是父亲亲生,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们早就把他当作亲生的父亲。就算父亲这几年对我们有一些疏远,可我们都对他老人家尊敬有加,谁也不敢有害死他的念头。或者,是父亲早些年在宫中结下的仇家?”袁亦山也算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试探柳英逸,把自己同袁家摘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水晴香听得如同惊天霹雳,原来袁老不是袁家三兄弟的亲生父亲,所谓的“袁夫人”,也不过是袁佑诚的养女,这一家子上演的是什么人伦大剧?
袁老和先皇关系匪浅,没听说他在朝廷为官,却又在宫中干过差事,莫非……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水晴香的脑海,她却不敢找柳英逸证实。
“师傅的死,我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天我会亲自到袁府查案。”柳英逸放下手中的筷子。
“柳大人尽管放手去查,亦山一定给大人方便。”
柳英逸起身离开,水晴香也跟随他一块离开。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这来来去去忙碌这么久,水晴香已经腹中空空。
可惜刚才在袁亦山的酒楼忙着吃瓜,没吃几口饭菜,水晴香心里有些懊悔。
离开酒楼之后,柳英逸带着水晴香径直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水晴香问。
柳英逸偏过头朝水晴香亲切一笑,“你不是想尝尝燕城的美食小吃吗?我这就带你去尝尝。”
水晴香看见柳英逸的笑脸,仿佛是寒天雪地里的一株腊梅,亦或是春天泥土中长出的一小瓣绿芽。
那一瞬间,水晴香感觉心像是漏跳了半拍。
柳英逸把水晴香带到一处小巷面馆,这个面馆十分简朴,店里面的客人也不太多。
面铺的老板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妇人,看上去年近七旬,但说起话来中气很足。
她一见到柳英逸,就很热情地喊了一声:“小英子,这么多年没来我这里吃面,我以为你没在燕城住了。”
柳英逸朝妇人一笑:“丁婆婆,我今天才回燕城,一回来就来这里尝你做的面,这么多年没吃到,甚是想念。”
老妇人一脸的骄傲:“那是自然,我这面条可是燕城做得最好吃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开了这么多年。小英子,这是你媳妇吧?这些年不见,找了这么俊的媳妇,真是好福气呀,今天的面算我的。”
柳英逸找一处无人的位置坐下,水晴香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心说这柳大人也真是的,被人误会也不解释一下。
“大人,这面馆……”
“这面馆是我从小就经常光顾的面馆。”柳英逸侃侃道来,“燕城最有名的美食是一点一面一汤,这点是指糕点,燕城的糕点咸甜松脆,很多来燕城的人都喜欢带回去。 这一汤是指牛骨汤,以后我会请你吃。至于这一面,自然是指燕城的裤带面,因为面条筋斗,酷似裤腰带,因此得名。”
“我小时候就喜欢吃丁婆婆做的裤带面,一直是吃着她的面长大的,那时侯她带着两个儿子刚刚在这里开店,如今孙子都会满地跑,真是光阴似箭呀。”柳英逸感叹着。
“大人,你刚才不愿意到袁亦山的酒楼吃饭,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袁亦山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好赌,大人拿给他的银子可能不是还给债主,可能是拿去赌了。”水晴香好心提醒。
“袁亦山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何不知晓?他把袁家的店铺卖掉了一半,经营的生意都连年赔本,若不是他娘子的嫁妆丰厚,只怕赌坊的人都会把他狗腿打断。但他毕竟是我师傅的养子,我不能不念旧情,况且我还要从他这里开始,查清楚师傅中毒的真相。”
“他们三个真的是袁老的养子?”柳英逸小心翼翼的问着。
柳英逸点点头:“袁亦山和袁亦海的生母与师傅有一些渊源,在他们的亲生父亲过逝之后,师傅便娶了师母,成为了他们的父亲。至于袁亦川,是师傅在袁府门口捡到的弃婴。师傅早年净过身,不可能有子嗣。”
水晴香眼中带着几分欣喜,猜对了,猜对了,果然被自己猜对了。
刚才在袁府听燕城县令提起时,水晴香心中就有了猜测,没想到果然如心中所想。
因为袁佑诚是宫里的太监,和先皇关系比较好,所以就算他没有在朝廷为官,也深受先皇的器重。
不过,就算这位袁老先生真是太监,收养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还把柳英逸和宁无则培养成材,他的所作所为也挺伟大,担得起“大善人”的名头。
“可是,若是袁老不能生育,为什么又要娶一位年轻的新夫人呢?”水晴香不解的问。
袁亦山说那个女人说是袁夫人,其实只是养女而已,两人也没有同房,为什么人到晚年的袁佑诚要做这样的事,如果他真是一个善良之人,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毁了这个年轻姑娘的一生。
柳英逸也皱着眉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以我对师傅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喜欢风月之人。而且他什么时候娶的新夫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和宁无则。”
精神矍铄的银发老奶奶已经把两碗裤带子面端上了桌,“小英子,面条好了。还是老xi惯,你那碗里面多放了一勺酱,一勺辣椒。”
柳英逸笑着说:“谢谢丁奶奶。”
两人低头吃面。水晴香吃了一口,觉得这面条有些像前世的刀削面,只是面条更宽一点。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几岁的孩童匆匆跑进来:“娘,小面被车撞了。”
丁奶奶看到宝贝孙子被撞得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立刻一脸惊讶:“谁把我孙子撞成这样?你不是和大昆去采办,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丁奶奶的儿媳妇哭起来,“本来我们三个都快到了面粉店,半路上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马车,把小面撞倒了也不停,大昆气极了追上去,我只有独自一人把小面带回家。”
“这青天白日的也太嚣张了,撞倒了人也不停。”
“准是哪家的二世祖,才敢如此顽劣。”
有食客愤愤不平的议论着。
“你这蠢妇人,还不去叫大夫。”丁婆婆着急地把孙子抱上床。
眼睛红红的儿媳急忙跑出门去找大夫,柳英逸走上前:“丁婆婆,我略通一点医术,让我先看看吧。”
柳英逸仔细替小面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额头处的几处外伤,止血包扎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没想到突然又有人风风火火的跑来报信:“丁婆婆,快去看看吧,你那儿子快被车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