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江握紧拳头,他咬了咬后槽牙,“这事儿蒋麻子干多久了?”
周二三回:“三年了。”
“草!”彭江急的跺了跺脚,“这事怪我们,没有早点发现。”彭江自责起来。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哭了出来。
高主任立刻来安慰他,“小彭这事不怪你,怪我,你别太自责。”
柳二爷眼角也浮现湿气,他忍着泪拍了拍彭江的肩膀,心里也很自责。
这一幕是卢易没想到的,他盯着平常很牛气也很讨人厌的人,没想到他会为了这座林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
彭江抹了一把眼泪看向高主任,“我已经跟林业站报备过了,为了防止虫害蔓延,那片林分染病的白桦都不能留,这几天就要连根拔除……”
“好。这事儿你去办吧。”高主任可惜地叹了口气。
彭江没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屋子。柳二爷同两位愣怔原地的警察道了个别,也跟着彭江一起离开。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高主任对表情惊愕的周二三说:“我这里的孩子都深爱着这片林子,让他们砍掉那些悉心照料、小心呵护过的树木,他们心里肯定难受。更何况,砍一棵树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种一棵树需要花费他们几十年。连根拔起的树,就是在剜他们的心…..”
高主任揉了揉眼角不再说话。
“理解了,理解了。”周二三有所触动,他对高主任说:“麻烦您转告彭江,我们和电台合作的节目里,一定会大篇幅普及保护森林的法律法规,尽量不会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了。”
高主任道了谢,送他们离开。
卢易全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本来还毫无感觉地听着这件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却没想到,会被彭江这一个男人的眼泪在内心激起一层涟漪。
他摇着轮椅行驶在回去的路上,他看了看身边的那片林子,突然有了较之以前更大的愧疚。他本来是想利用这座林子治愈自己或者逃避现实,却从未想过,这里生活的这群人对林子是毫无所求的。
与他正好相反,他们是来治愈和赠与林子东西的,并不想从林子那里得到什么。相比之下,卢易觉得自己渺小了好多,也可笑了好多。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
卢易不知不觉在林子四周徘徊了许久。
他推门而入时,躺在床上的彭江听到声响翻了个身。卢易看他没看自己,也就没有理睬他,两人沉默地各干各的。
卢易换了睡衣准备躺下时,突然听到彭江对他说:“谢谢。”
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卢易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也就没有回答他。至于这一声‘谢谢’,卢易知道他在谢自己什么。谢他发现了垃圾袋从而让林区发现了潜在的威胁,谢他找到了指认罪魁祸首的垃圾碎片,让警察快速的抓到了凶手。
可是卢易不觉得该接受这声感谢,毕竟,这不是他自愿或者想要表现自己而做的事情,更不是他为了保护这座林子而做的事情。这只他的一种本能反应,他就那么发现了去做了而已。
接下来的半个月,高主任将他珍藏的收音机放在了餐厅,他知道大家和彭江一样,都因为蒋麻子倾倒垃圾害了一片白桦的事情难过,所以,他想让大家听听收音机放松一下。
午饭和晚饭时点的广播内容是警局和电台合作的普法栏目:民警小周二三事。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这半个月的普法节目都是普及的环境保护法和森林法,让更多的人开始了解了森林与人和谐相处的重要性。更给那些靠着山林生存的村民们提了个醒,若是森林消失了,他们也会跟着消失的。
因为白桦林分虫害这事的影响,入秋的爱林护林宣传月显得更加重要起来。
高主任向大家征集的宣传口号今天就要他们上交,到时候林区会和乡镇环卫办一起进行普及宣传活动,将条幅挂在村子里、山林边和公路上。
例会开始前,大家拿着会议记录本讨论每个人自创的宣传口号。
今年冯正犯法被抓,所以柳二爷代替了他的位置,第一个开口讲了自己想让拉挂的口号: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小泉作为搭档皱眉嫌弃,“这是自己写的吗?”
柳二爷笑笑说:“虽然不是自创,但我觉得这句说得真好。”
刘多金清了清嗓子说了自己创作的宣传口号,“致富之路,多多种树。”
彭江难得调侃他一句,“真符合你的名字。”
刘多金兴奋,“果然是好兄弟,我就是根据自己的名字设想的口号。”
“呵。”彭江不接他的话。
“听听我的,也是短小精悍型的。”小泉拿着本子念,“生命无价,砍伐无家。”
柳二爷鼓励他地点点头,“还可以,挺顺口也挺好记,教育意义也强。”
牛牛支支吾吾地说:“我的有点长,我第一次写,不知道写的好不好?”
刘多金善意地笑给他看,“讲来听听才知道好不好。”
牛牛抿抿嘴,“偷猎乱伐是犯法,爱树爱林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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