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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完了他讲的故事,内心怅然若失。感觉那个男孩好可怜。喜欢的人和父亲结婚,而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我将关于这个故事的想法说给他听。
    并告诉他我很同情男孩。
    可是他并没有回应我。
    既然故事已经落幕,也没有在深究的必要了。
    “林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上班?”我问出心中疑惑。
    我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我。可能因为太无聊了,总得找点话题聊聊,这样时间才会过的快一点。
    “你想听?”
    “嗯。”
    没想到他很认真的回答我。
    “国内的羊毛衫加工厂,接不到订单的情况是很少的,接不到好的订单占据了大多数。随着国内人工成本的上涨,客户把简单的大单已经转移到了越南,巴基斯坦等国。只有复杂的小单才会投放到我们企业。如今面对单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复杂,订单给工厂带来的利益却越来越小,这种情况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劳动力密集行业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微眯着眼睛,就像在自言自语。
    虽然我不怎么听得懂。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了。
    “有的订单质量高,接不了。有的订单交期短,自己的工厂生产能力低,做不了大订单。还有的订单在淡季时利润不高,甚至在保本在做,只为养住工人。羊毛衫加工厂的处境在实际满负荷生产运行中,正一步步的往微利时代靠近。”
    所以这就是他凌晨三点还在工作的原因。他想找到突破问题的办法。
    没想到他也有烦恼的事情。我以为像他那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生活过的比谁都要潇洒。
    像我这种常常为钱发愁的人。除了每天考虑着怎样挣钱,其他的事从来没有考虑过。
    原来即使身处的环境不同,感觉烦恼的事一样也不会少。在许多人都甜蜜的进入睡梦中时,他就已经起床办公了。可见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谁也不会比谁幸福多少。
    我想起那名女孩。既然那幅画我已经画不出了。我可以送给她花。
    可是买花需要钱。我手里根本没有钱。我的钱都用来付房租和为妈妈买营养品了。
    现在的我和街上的乞丐有何不同?所以他永远不懂我是多害怕他会扣我工资。
    我偷偷望了望他,他可能太疲惫了闭上了眼睛。
    “林总,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我试探着问道。
    “什么游戏?”他懒洋洋的回答。
    “我们各自问对方一个问题。如果你问我,我回答不上来,我给你五块钱,如果我问你,你回答不上来,你要给我五百块。”
    “凭什么你是五块,我是五百块?”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林总,你这么有钱,会在乎五块和五百块的区别吗?”
    “你怎么可以把你的厚颜无耻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哪一件低于1000块,而我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件高于200块。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他看着我愣了几秒。
    将自己心酸的生活说出来,并没有觉得羞愧难当。
    我很穷,但我很快乐。
    如果别人对我好,我便会加倍对别人好。
    逛街时看见喜欢的衣服可以选择不买,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和妈妈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吃够了颠沛流离的苦,但也让我明白,有些东西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学会适应它,融化它。
    我不会为了得不到的东西哭哭啼啼。
    也不会为了一点虚荣心和别人起争执。
    有些东西注定是你的,别人怎样抢都不会抢走。而注定不是自己的,在怎么挽留都是虚空。
    “不许问对方的隐私问题。”他的语气软下来。算是妥协。
    “好。”
    “那我先提问了。”他说。
    我就是打着要骗他钱的算盘才和他玩游戏的。
    有了500块,我就可以买很多花插在尹蓝心的墓地前了。
    但我也会尽快赚到钱,把钱还给他。
    我可不想欠他人情。
    “随你提什么问题。”我说。或许他听出了我语气的嚣张,却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
    “你知道颜料的三原色吗?”
    他竟然提这么简单的问题。我都有点懵了。颜料的三原色我从7岁起就知道了。他可能忘了我是学画画出身。
    “红黄蓝。”我很爽快的回答。
    “我的问题问完了。轮到你了。你知道我没有带手机,等我们出去后,我微信转账给你。”
    “可以,可以。”我忙陪着笑说道。
    我突然不知道向他提什么问题了。我知道他博古通今,听张宇说他20岁就从名校毕业,想来智商肯定在线。但他刚刚向我提出的问题,一点也没有为难我的意图。我知道他在同情我。明显的让我有点适应不了。
    “怎么了,提不出问题了。”他等的不耐烦了。
    “如何将一片绿色的森林变成蓝色的?”
    “我以为你会问我天上的星星有几颗这样刁钻的问题。”
    “有区别吗?你一样回答不出来。”
    “像你一样将它画在纸上,不就是一片蓝色的森林吗?”
    “这不是问题的答案。”
    “那请你告诉我答案。我也想到这个地方去看看。”
    其实我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我只是随口一问。
    还好,他没有在追问下去。
    “游戏还要继续吗?”他问道。
    “不用了。”
    我已经没有玩的热情了。有时候我特别固执和倔强,我真的不需要他的同情。
    如果他提出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良心上或许会好一点。
    但他提出问题那样简单。我的愧疚感加深。
    “林总,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其实那个游戏的规则是我订的。它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他静静的看了我几秒。或许我还是不够坏,本来想厚着脸皮敲诈他一番。游戏才刚刚开始,自己就提前缴械投降了。
    “可是在玩游戏之前你已经取得我的同意了。”
    他竟然这么心甘情愿把钱输给我。
    和他这样理论下去估计会说我不但厚颜无耻,而且还不讲诚信,做过的事总是反悔。反正我又不吃亏,何必非要和他在钱上面较劲。
    “林总,关于茶叶的事你调查清楚了吗?”我很想知道这件事他究竟查到什么程度了。更想在他面前洗刷冤屈。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查。”
    这句话让我颇感意外。
    “难道你相信是我在茶叶里动了手脚?”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你认为你还会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这么说,你相信我?”
    他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莫名的发慌。
    孤男寡女被关在封闭的杂物室里,如果他想对我做什么?我叫破喉咙都没有人听得到。
    “林…林…林…林总。”
    他越来越近,连他的呼吸都能感应到。
    我看到他的眼睛,是那样亮,就像天上的星星发着亮光。一闪一闪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深邃的看不到底。
    我被后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林总,你还记得那位紫英吗。对,就是她,她长的好漂亮。”我尝试提起其他人来唤起他的理性。
    但他并没有停止。我看到他的脸凑过来,他呼出的热气扑到我的脸上,他的嘴唇快要靠近我的脸,我的心突然变得特别柔软。但我怕极了。越来越怕,畏惧的红了眼睛。
    看到我哭了。他却笑了。
    “原来你真的与众不同。”
    他走开,重新坐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
    终于明白,我被他耍了。
    “戏弄我有意思吗?是不是以为我为了钱,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你投怀送抱?”
    “都怪你扔了我的画,你那么讨厌我,就不要假惺惺的同情我。”
    他没想到我真的生气了。
    “林总,刚刚你的行为让我强烈的意识到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解释着。
    “感觉戏弄我有意思吗?”
    “我没有。”
    “你就是看不起我。”
    …
    …
    估计他也知道女人一旦发起疯来,别想有消停的时刻了。索性闭口不言。他越是不说话,我反而说的起劲。
    站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说到最后,连我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了。反正所有能强加与他的罪过通通往他身上靠拢。他越来越不耐烦。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突然,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我的嘴巴上。
    “求求你,停下来。对于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要试探试探你。没有其他心思。”
    当时我正在气头上,一点也听不进他的道歉。连他是我的老板,有可能会扣我的钱这么重要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刚刚差点就亲了我。想想都觉得让人脸红可耻。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他的力气很大,我怎么也挣脱不开。此刻我说出的话就像婴儿发出的支支吾吾声,很难听得懂。
    但我没有认输。
    伸出手,想像上次那样挠他痒痒,他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举动,腾出另外的一只手,将我的双手摁在墙壁上。
    我的双腿也没有消停,反正一阵乱踢。
    “你还真是野蛮。”他自言自语。
    他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有腰带,便将放在我嘴巴上的手移开,去解腰带。
    “喂,林木节,命里缺木的家伙,你要做什么?”
    “是你逼我的。”
    “你要敢…林木节,你要敢,我告诉你,你的紫英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气的语无伦次,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却不慌不忙,将腰带解下来后,直接将我的双手捆绑。
    “你这个变态的大恶魔。”
    “如果你在叫的大声一点,或许我会将你五花大绑,从窗外扔出去。”
    “林木节…”
    “我说的话可不是随便吓唬你的。”
    他这样说,我只能闭上了嘴巴。如果他真的把我从窗外扔出去,就算不死也会终身残疾,我才不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呢。
    “那你把我解开,我保证不说话,也不烦你了。”我开始求饶。
    没有腰带的束缚,整条裙子就像偏离了身体一样,松松垮垮的特别难看。
    他想了一会儿,大概想到这样捆着一个女人确实有失君子风度。万一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是绑架呢。只得将腰带松开。我得到了自由。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我立刻在他身上狠狠打了一拳。
    他没有躲闪。
    “好了,你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可以原谅刚才我的行为了吧。”
    其实,我就想和他打一架。虽然我确实有点胡搅蛮缠,可是被关在那里太压抑了。我将堆积在心里没有画画灵感的焦虑全部发泄了出来。
    刚刚和他吵了一架,又加上一晚上没睡,我感觉累极了。趴在落满灰尘的货架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竟然梦见了一个小男孩。
    他的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拿着一块破旧的魔方站在那里哭泣。
    我走过去,问他,为什么哭。
    他说他的妈妈找不到了。
    于是我便带着他去找他的妈妈。
    “你的妈妈张什么样子?”我一边将他眼角的泪擦干净,一边关心的问。
    “我的妈妈很善良也很贤惠,张的就像姐姐你这样。”
    没想到这个小男孩的嘴巴这么甜。
    他一直哭。
    我不想让他哭。便想带他去买糖吃。听说小孩子一看见糖就欢喜的不得了。
    可是我们走啊走,就是找不到有卖糖的店铺。雾越来越浓。一望无际的白雾把我们包围。
    我们被困顿在这里。找不到方向。我想叫出声来,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天旋地转,不知道身在何处。
    唯一能感应到的便是小男孩的手。我紧紧抓住他的手。
    我告诉他不要怕,姐姐在这里会保护你。
    过了很久。
    太阳出来,云雾散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大片蓝色的森林。
    我回头寻找小男孩的身影。却发现他变了模样。他长大了。
    和林木节张的一模一样。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怪林木节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因为没有结局,才让我牵肠挂肚。
    天亮了。下了那么多天的雨终于晴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进来。
    我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
    天空像水洗过一般洁净。
    林木节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我的手机传来微信信息的提示音。
    林木节将钱转给了我。
    我立刻领取了红包,便走出杂物室。我要立刻赶到医院,或许还能看到那个女孩最后一眼。她喜欢花,现在我有钱了,我要买很多花送给她。
    我不想让她的人生有遗憾。
    于是我加快步伐,下楼梯时脚都在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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