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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康平的一个大宅里,一位相貌年轻但气质沉凝的人,正在书房皱着眉头看信。
    这是门外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面色苍白的进了书房,叫了一声师父。
    书房里的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又受伤了?提前没做好计划,还是计划出了疏漏?”
    来人说道:
    “是...计划没做好,中途出现了意外!”
    书房里的人放下信,抬头问道:
    “你的紧急预案呢?出了意外为什么不终止行动?”
    这两人就是王学斌和一线天。
    三年前王学斌受邀指点他的功夫,见他为人尊师重道,而且一心想要找日寇报仇,便把一身的功夫全交给了他。
    而且还把自己从丁连山哪里学来的刺客手段也都交给了他。
    之后的一年他带着自己的徒弟连杀七十一个人,其中有叛徒,有汉奸,更多的是日寇。
    王学斌带着徒弟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做事从来都是先做好计划,然后做至少好几套预案,一旦事情不成,宁愿收手再找机会,也绝不强来。
    就是为了怕徒弟一个冲动折了性命,要是单他自己,那用这么麻烦。
    可是没想到,他徒弟没学到小心谨慎,倒是把他那不怕死的精神学会了,王学斌不怕死是因为不会死,他徒弟可不行。
    为此王学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他的徒弟倒也像他,知错认错,就是不改。
    王学斌也是体会到了当师父的无奈。
    上前看了看,只是子弹擦伤,伤口潦草的处理了一下,王学斌从柜子里取出药箱,用酒精擦洗了一下,涂上白药,裹上了纱布。
    擦了擦手说道:
    “看你还不长记性,下次要是还这么鲁莽,就别说是我教出来的。”
    王学斌为人虽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但也是有几分城府的,只是没想到收了个徒弟,这么莽,就好像出门不带脑子似的,他也是颇感无奈。
    王学斌说完见徒弟低着头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低着个头?我说你看着比我老一轮,别给我在这里摆这幅表情,哭丧呢?有事说事,没事滚回屋猫着去。”
    王学斌不耐烦的说道。
    这两年随着日军侵华和手上的人命增多,他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了,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在这个环境里他改不了。
    “师父,我...我不想干了。”
    王学斌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他,也不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道:
    “不想干就别干了呗,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一线天闻言抬起头看着师父。
    王学斌回身坐回太师椅上说道:
    “当年你嚷嚷着要找日本人报仇,我由得你,教你一身功夫,今后你想收手不干,我也由得你,此后你我师徒缘尽,你一身功夫可练可传,但不准打我名号。”
    一线天闻言跪倒在地,抬头看着他叫到:
    “师父,我......”
    王学斌抬手制止了一线天的话,继续说道:
    “不用勉强,这事勉强不来,其次,你想洗手归隐,可以,但你若敢当汉奸,当年我怎么斩杀倭人,以后我就会怎么杀你。”
    一线天闻言一个响头磕在地下。
    “弟子绝不敢有叛国心思。”
    王学斌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日后归隐,我不求你行侠仗义,但你若敢为非作歹,无论天涯海角,我必收你的功夫!”
    “记住了吗!”
    “弟子铭记在心!”
    “好了,去你屋里,把我那个柜子里那个黑色的盒子拿来!”
    一线天闻言起身擦了擦眼睛,将盒子取过来放到了书案上。
    王学斌打开盒子推了过去说道:
    “这是我这几年留下的安全屋,里边有枪支弹药,还有粮食药品,将这个交给阁命党,之后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信,回屋收拾了行李,拿起墙上挂着的宝剑,走出院来,一线天见师父提着行李准备走,顿时阻拦道:
    “师父,弟子这个房子您就住着,弟子会搬出去的。”
    王学斌制止道:
    “我此行出去还有要事,这房子你就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可用弟子效劳?”
    王学斌摆了摆手道:
    “用不着,我去压个场子。”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一线天看着师父的背影,心情复杂。
    当年王学斌受丁连山之托来到奉天教拳,当时一线天刚二十二岁,父母辈日本人杀害,一心想要报仇。
    王学斌见此便将一身功夫都交给了他,一开始王学斌不准备收徒,后来在丁连山的劝导下决定留下一份传承。
    丁连山将刺客的功夫教授给王学斌,包括轻功,隐藏杀意的技巧,手里藏刀,拍肩问路,借火点烟等等手段。
    王学斌学会后,便一边实验一边教徒弟,为此还联合阁命党,由他们提供情报,王学斌师徒动手,确实做下了不少大案要案。
    迄今为止日本军部还流传着王学斌的化名燕双鹰威名。
    没错,到现在为止日本人连做下案子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多亏了王学斌谨慎,连阁命党都不知道他姓名样貌,只知道他自称燕双鹰,带着一个钟馗面具。
    此时徒弟说要不干,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王学斌也确实不想勉强他。
    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生死离别,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到今天横行的刺客,他心里充满着疲惫,好几次他都想一走了之,只是这责任一直勉强他说再等等,再等等。
    到今天他徒弟说出这句话,他固然有着失望,但是失望中也夹杂着几分轻松。
    一线天看着师父走远了,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前些天他收到情报,得知日本人有个重要人物出现,他连忙到达当地做好计划,执行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陷阱,目的是他和师父。
    他用尽全力才逃到火车上,日本人也跟着追到车上,多亏了对面的一个姑娘帮助,才逃脱一劫。
    当然,一线天不知道的是,火车上多亏了王学斌的掩护他才能顺利逃过一劫。
    当时王学斌也在火车上,他是因为不放心,跟着一线天来的,在车上见徒弟快被发现了,便在后车厢扔了一张面具,闹出点动静,这才把日本人引走。
    王学斌当时就发现了宫若梅掩护弟子,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先一步回到家中,收到来信,才知道宫老爷子过世了,马三杀的。
    当初王学斌和宫若梅一道回奉天时,曾拜会过宫羽田。
    当时王学斌也隐晦的提过让宫师小心徒弟,但毕竟疏不间亲,不好明说。
    而这些年来日寇也是因为王学斌的缘故才大肆招收这些武林人士,马三也是其中一员。
    没想到这次回来就接到了宫师的死讯。
    老爷子临死前嘱咐了姜叔两句话,一句是不问恩仇,另一句是请王学斌来主事。
    而王学斌接到来信,便立刻向宫家赶去。
    宫若梅此时也下车,赶回家中,一位前来迎接的宫门弟子说道:
    “听说您回来,东北的同门同道都来了,三爷、五爷也从关里赶了过来。”
    宫若梅头也不回的问道:
    “老姜呢?”
    “姜叔在里面作陪。”
    宫若梅打开大门夹风带雪的走了进来,姜叔见状迎了过来,一脸哀容的说道:
    “姑娘,大伙都等您拿主意呢。”
    宫若梅闻言不屑的说道:
    “大老远从关内赶来,要的恐怕不是我的主意。”
    说完闪过老姜,闯进屋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爹留话了没有?”
    “不问恩仇!”
    宫若梅听到这话止住脚步,回过头,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姜。
    姜叔看着宫若梅说道:
    “老爷子不让你报仇。”
    宫若梅听到老姜话里有话,问道:
    “我?”
    姜叔没有正面回答,说道:
    “老爷子请先生过来主持白事。”
    宫若梅知道先生指的是王学斌,深深的看了老姜一眼,没有说话,扭头大步走进内堂。
    屋里围坐着八卦形意两派宿老,宫若梅坐在靠门口的座位上。
    八卦门的五爷见没人说话,率先开口:
    “依着我也该杀了他,这仇太大了,欺师灭祖,天下还有比这更大的仇恨吗?”
    “可话说回来,打你爹一辈,八卦和形意就合成了一门,你师兄在形意上下了大功夫啊,你的六十四手,也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啊,你俩各成了你父亲的一手绝活,你俩齐全了,你家那门武功才算齐全。”
    旁边的三爷接话道:
    “再说,这件事情要是由你出头,不管是谁死谁伤,传出去都是个笑话,你们宫家门里,徒弟杀了师傅,师妹要杀师兄,这不是一窝子不仁不义的畜生吗?”
    说着三爷眼睛盯着宫若梅,意有所指道:
    “至于说到你师兄,连你爹都拿不下来,你凭什么?”
    说完三爷和五爷对了一下眼神,继续说道:
    “二姑娘,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大老远的从关内赶来跟你说了很多的话都是为你好。”
    说着一字一顿道:
    “你,不能不领情啊!”
    “哦?不知冯三爷要让舍妹领什么情啊?说出来让晚辈也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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