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了。
这里是省城,可不是村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刘大银在泼辣,恐怕也无用武之地。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拿了姐姐给的钱,那李家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的钱上还能有记号不成。
江闻钟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哼,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还想和他这个大学生斗!
想得倒美。
对面的李家三口人,穿着肥大破旧的衣服,两个中年人的脸上沟壑纵横,如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贫苦农民。
两厢一对比,高下立见。
看热闹的都是大学生,他们本能的就站在江闻钟这一边,等听到这三个人是来跟江闻钟要钱的,要的还是江闻钟的学费,都对李家三人怒目而视。
“你们也太过分了,就连这位同学的学费都盯上了。”
“就是啊,你们还是这个同学的大爷大妈呢,这位同学考上大学你们不祝贺他就算了,竟然还追到了这里跟他要学费,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们知道能考上大学,这位同学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你们竟然打上了他学费的主意。”
“这位同学好可怜,竟然摊上看这样的亲戚。”
“我考上了大学,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亲戚打这位同学学费的主意。”
……
周围人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涌过来,李三顺的脸涨的通红,“闻钟,你姐姐……”
江闻钟立即抬头打断了李三顺的话:“我姐姐怎么了,你们不要把气洒在她的身上。那些钱是我的学费,我不可能给你们,你们走吧。我父亲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上大学,我要是把钱给了你们,岂不是不孝。”
江闻钟垂下眼皮,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像是被伤透了心。
周围的人更加气愤了,江闻钟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众人脑补出了一个失去父亲,和姐姐相依为命,结果遇到了极品家人,饱受欺负的故事。
“你们是什么人啊?要不到钱就磋磨这位同学的姐姐是吧,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就是啊,欺负两个失去父亲的孤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己赚钱去啊。”
“这里可是省城,不是你们那里没有规矩的地方,你们要是再在这里闹的话,我就替这位同学报警了。”
……
“这位同学,请你不要报警,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江闻钟抬起头冲那人说道。
接着他又转头冲李家三人说道:“大爷,大娘,二姐,你们这么早就来了省城,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多好好的一位同学啊,长辈算计他的学费,他还关心长辈吃没吃饭。
其实江闻钟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怕李家人在这里,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在同学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生伸手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一只手揽着江闻钟的肩膀,面目不善地对着李家三口人:“老五,别怕,有什么事给三哥说,三哥替你出头。”
刘大银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江闻钟表演。
在大学门口,李三顺还对刘大银说道:“闻钟可能不知道那钱是给开林看病的,咱们好好跟他说,他兴许就把钱给咱们了。”
刘大银可没有李三顺想的那么乐观。
江闻钟知道开林身体不好,需要动手术吗?
他知道。
江闻钟知道李家省吃俭用的给开林攒手术费吗?
他知道。
江闻钟知道李三顺和刘大银夫妻两个到处借钱给开林看病吗?
他也知道。
既然这些他都知道,那江安妮给他钱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自己的前程和外甥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自己而已。
更可恨的是,“书上”写了,江闻钟的学费本来凑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考上了大学,县里奖励了他一张工业票,他想买一支手表,就对姐姐撒谎说学费不够。
江安妮这才把儿子的手术费拿了给他。
到现在,刘大银还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火车哐当哐当,现在已经是深夜,江闻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的兜里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即使交完学费,还能剩下好几百。
这些钱要怎么花呢?
手表是必须要买的,体面的衣服也要置办一身。
还要再买一双新皮鞋,脚上的布鞋虽然是新的,可实在不时兴,配不上他大学生的身份。
为了所谓的“面子”他就能去骗外甥的手术费。
这就是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指望他能主动还钱,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钞票。
“三哥,他们毕竟是我的亲戚,我没事的,你……”
江闻钟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大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扯着嗓子喊道:“闻钟啊,我求你了,你把偷走的钱还回来吧,那可是开林的手术费啊!是开林的救命钱啊!”
刘大银嗓门洪亮,她放开嗓子一喊,房顶都差点给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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