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转过身,疑惑的问,什么声音?
陈半的心登时悬到了嗓子眼,她看着蒋安,急中生智道,可能是挂钩掉了,我新买的挂钩,没粘严实。
陈半说完,非常自然的转身走进了客卧。
时小之坐在床上,满脸无辜的拿着一个相框。
陈半小声问,怎么啦?
我我想看看这个,没拿住,掉地上了。
没事没事,她没发现。
天啊!这是什么话!
偷情也不过如此了!
陈半羞耻心爆棚,根本没办法出去面对蒋安,捂着脸坐在了时小之身旁。
时小之问,你们刚刚,在笑什么?
被鱼吓到,还一连被吓到两次,实在有损形象,陈半说不出口,不知道,蒋警官笑点太低了。
蒋安的笑点低吗?
这么多年,时小之从来没听她笑的这般肆意。
时小之抿了抿唇,掩饰掉心中的不痛快,柔声细语的对陈半道,你赶紧出去吧,不然她该起疑心了。
陈半知识贫瘠的大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成语。
金屋藏娇。
不对劲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那我先出去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会书,我不是给你找电子书了吗。陈半婆婆妈妈的交代一番,才打开门走出去。
时小之低下头,看着相框里不过十几岁的陈半,心脏起起伏伏,像是被抛进了汹涌的海水里。
蒋安这个人,外表温婉大气,看起来正直开朗,可时小之深刻的认识过她,她是天生的利己主义者,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会对症下药的取悦人
任谁都看得出来,陈半缺乏家庭的温暖,所以她故意提出要到陈半家里做菜,刻意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这是蒋安最擅长的手段。
光明正大的手段。
而她,只有卑劣的谎言和摇摇欲坠的假面,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躲在不见天日的角落。
时小之生平第一次厌弃自己。
如果她真的是宋菱初就好了。
时小之又一次产生这种念头,并且愈发的强烈。
门外传来蒋安的笑声,你怎么像小孩似的。
陈半弱弱的辩驳,看不见的话,吃也就吃了,可它还好好活着呢。
蒋安仍是笑,行,听你的,回头我把它拿到江边放生,这样可以吗?
陈半好像松了一口气,可以可以。
时小之觉得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被在嫉妒啃噬,是真真切切的疼痛感。
她那可怕的占有欲发作了。
时小之捧着相框,用力咬了咬自己的拇指关节,试图用更强烈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可门外的对话声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往她心口戳。
陈半惊讶的说,你切东西好快啊,都不用看的。
蒋安略有点得意,但故作谦虚,小时候我父母工作很忙,我都是自己做饭吃,时间久了,就练成肌肉记忆了,和打游戏差不多。
陈半感慨道,我打游戏还行,做饭实在没天赋,每次想尝试都会火烧厨房。
蒋安趁势道,以后我教你,先从简单的入手。
时小之的心整个被揉成了一团。
因为蒋安可以轻松的提及以后,而陈半对她,永远抱着一种有今天没明天的迫切感。
等待陈半答案的那一秒钟,似乎格外漫长。
漫长到时小之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别答应。
嗯陈半犹犹豫豫的终于开口道,算了,我不喜欢做菜,反正现在叫外卖也挺方便的。
蒋安应对自如,下厨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一种生活情趣,不过确实是这样,有些人天生适合吃,有些人天生适合做,说实话,我第一次给别人做菜这么紧张,感觉你很会吃,待会可要好好给我点评一下。
点评?不敢不敢,我不配。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啊。
是你笑点太低了吧。
蒋安又笑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陈半,陈半单纯天真,清白简单,知世故而不世故,还有不经雕饰的小幽默。
大山里的放牛娃?
蒋安现在认为这个形容不甚准确。
陈半更像是可以被驯养的麋鹿。
蒋安收敛心绪,把注意力集中到食材上,这可不是一顿寻常的晚饭,而是她诱捕麋鹿的诱饵,必须做要出一张满分答卷。
到开火爆锅这一阶段,陈半就伸不上手了,甚至不敢站得太近,默默坐到了餐厅的椅子上。
蒋安做饭确实很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就摆上桌四菜一汤了。
她摘下围裙,笑着说道,趁热快尝尝。
看上去比我想象的好。
味道应该比看上去好,都是家常菜,没怎么仔细摆盘。
陈半自呱呱坠地,时至今日,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家常菜,说内心一点感觉没有是假的,可想到宋菱初还躲在客卧饿肚子,这感觉就大打折扣了。
那我开动了。
请。
陈半夹起一棵青菜放到嘴里,嚼了两下,脆生生的,酱汁味道很浓,比起饭店的大厨也不遑多让,好吃,真的很好吃!
蒋安笑着给她盛了碗饭,我原谅你的词汇贫乏,好吃就多吃点吧。
陈半把菜和饭拌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很快吃完了。
还要吗?
饱了饱了。
你吃饭是真的快,太适合上战场了。
陈半皱了皱鼻子,对这话颇有微词,我又懒又馋还不爱干净,除了吃饭快,还有别的军人特质吗?你不要糟蹋军人。
蒋安笑着摇摇头,心想陈半这觉悟,不能入党实在可惜。
吃完饭,收整了厨房,蒋安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她把那条鱼装进袋子里,问陈半,要一起去江边放生吗?
陈半道,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你不怕我偷偷吃了它?
那可能就是它的命吧,鱼的命,天注定。
蒋安笑的脸都疼了,她抬手揉了揉脸说,放心,你都那么可怜巴巴的求我了,我会放它一条生路的。然后她又拎起那条鱼,跟你的大恩人说再见吧。
其实蒋安也挺风趣的,如果不是她顺口提到了恩人这两个字,陈半一定能静下心仔细的看一眼她的脸。
可她偏偏提到了恩人。
六点多,天都快黑了,崽还没吃饭。
蒋安快点走吧。
陈半这么想着,抓紧把蒋安送到了电梯口,用力的朝她挥手,蒋警官再见!
这是陈半惯有的热情,蒋安并没有察觉出逐客的意味,也笑眯眯的挥手,再见。
看着电梯门合上,陈半长舒了口气,扭身跑回屋里,去客卧找宋菱初。
宋菱初好像睡着了,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身躺在床上。
陈半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时小之其实没睡,但还是故作疲惫的睁开眼睛,为了告诉陈半,她真的在这里面等了好久。
陈半果然愧疚。
我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早知道就先给你弄点吃的了。
没事,我还不太饿呢。
不太饿就是有一点饿。
以宋菱初的性格,说自己有一点饿那就是很饿!
她崽很饿了!
陈半肉眼可见的急切,简直像一只想要爬上床的短腿柯基,你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然后带你去美食节大吃一顿!
堵在时小之胸口那股闷气终于散去,她伸手抚过陈半的脊背,笑道,不着急,我真的不太饿。
这句不太饿,和那句不太饿,因为语气不同,有着天壤之别,立即安抚了陈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本文我写的不太爽,很费劲,多少受到评论的影响,不敢把时小之写的太坏了,有违初衷,所以天天卡文QAQ
第32章
美食节开在关帝庙附近, 在S市的城郊。
陈半本以为这么偏远的地方,应该很好停车,可来了才知道, 游客真不少,两边的街道都停满了。
她只能把车停在关帝庙前面,带着时小之绕一段路过去。
而这条路上聚集了不少抓住商机出来练摊的年轻人, 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什么会动耳朵的帽子, 什么绿头鱼头套, 什么纯白地狱的拼图, 还有各种盲盒礼物盒。
总之都是陈半以前压根不感兴趣的小玩具。
现在她感兴趣了。
因为觉得她崽会喜欢。
陈半一眼扫到货架上十二生肖主题的古代小女孩盲盒,拖着宋菱初快步跑过去, 哇, 你看这个, 像不像你?
盲盒上面的展示图, 确实很像Q版小人宋菱初。
但和时小之,完全没有联系。
像吗?
很像啊!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这个未羊款!还有子鼠款!你看你看, 衣服都差不多!
未羊款的小女孩穿着件粉色的明制汉服, 头上两团羊角像极了宋菱初经常梳的发髻,而子鼠款也是一样的汉服,脑袋上顶着两个圆圆的鼠耳朵。
时小之笑笑,认可了,确实有点像。
陈半指着盲盒上的未羊子鼠款, 问摊位女老板,我想买这两个。
女老板楞了一下,略显无奈的说道,这是随机的。
陈半不是不知道玩盲盒的规则, 就是没想到这种一张桌子支起来的小摊也要守规矩,啊,那我要一个个的拆吗?
陈半这种发言很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打扮时髦的女老板属实没看得起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随口敷衍道,你也可以直接端盒回家拆,七百块钱。
那一大盒分量不算重,可拿着走来走去,多少不方便。
陈半正纠结着,忽听身旁的时小之开口道,我饿了。
崽崽说饿了!
著名心理学家巴浦洛夫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每次给狗食物前就摇响铃声,一段时间后,铃声一响,狗就会分泌唾液。
陈半现在就有这种条件反射。
她崽一说饿,她就不自觉的着急上火。
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回来再买。
可她们俩这一唱一和,在女老板看来,就是买不起给自己挽尊,十分不屑的切了一声,没带够钱就说没带够钱,还回来再买。
女老板声音不大,可足够时小之和陈半听的真切。
走出十几步远,见陈半仍没有任何反应,时小之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
陈半不解,生什么气?
时小之紧皱鼻子,愤愤不平,她那种态度。
陈半语气轻快的说,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呢。
脾气真好。
时小之看着她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任凭怎么努力,也想象不到她发火的样子。
美食节很热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欸,那家好火啊,还排队呢,不知道在卖什么,我们过去看看。陈半一面说,一面握紧她的手,你跟好我啊。
时小之抛开杂乱的心绪,重重答应道,嗯!
陈半净身高一米七,穿上鞋约莫一米七三,称不上特别高,也绝不算矮,稍微踮起脚尖,就看到了里面的陶炉烤串,竹签很长,肉很大块,在猩红的炭火上滴着油。
陈半当即决定在这里排一会队。
她摸摸口袋,掏出一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时小之的手骤然被松开,秋天的晚风闯过掌心,带来一丝难以忽略的凉意。
像一个患上皮肤饥渴症的病人,时小之执拗的又去牵陈半。
怎么啦?
这里人太多,我害怕走丢了就找不到你了。
陈半的心当即软的一塌糊涂,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不会让你走丢。
她说着,将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那里面有车钥匙,还有巧克力。
时小之惊讶道,你衣服口袋好大啊。
我是哆啦A梦。
什么?
一个动画片,咦,这个大电影好像在上映。陈半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电影票,咧嘴笑道,还真是,待会我带你去看电影吧,你肯定会喜欢的,小孩都喜欢哆啦A梦。
时小之眨眨眼,忽然正色,我不是小孩。
你不是十五岁吗?
是啊,我都可以嫁人了。
胡说。陈半用力攥了一下她的手,十五岁还未成年呢,别说嫁人了,谈恋爱都不行,那属于早恋。
时小之福至心灵,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她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依旧一本正经的对陈半说,可在我们那,十五岁都该定亲了,我这个年纪,早晚是要嫁人的呀。
不行不行不行,反正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
陈半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改怎么扭转一个人的世界观,她只能动用自己守护神灵的权威,我说不行就不行,难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时小之的表情顿时有点委屈。
这样陈半心中警铃大作,她认真的问,你想嫁人了?
时小之摇摇头,我现在不嫁人,过两年就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