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赫饶尚未到达,雨林倾泻的机场高速上已经开始上演枪林弹雨的戏码。改装房车骤然提速,连超两车,逼近与押解车的距离,与此同时,降下的车窗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黑洞。
下一秒,飞驰的子弹呼啸而来。
“砰砰砰”——枪声迅速消弭在急风暴雨里,似乎并没有引起其它车辆的注意。尤其防弹押解车刻意保持压制房车的速度,既不急着拉开距离,又让其无法超越。
如果改装房车及时发现押解车此举是在保护其它车辆不被子弹射中,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可惜,除了用密集的子弹招呼押解车,房车就只是疯牛野马似的前进。
时间就这样被拖延了。
赫饶终于在押解车下机场高速前及时赶到。
雨势渐大,透过车窗滑下的雨泪,她下达命令:“围剿房车。”
柴宇等三个小组同时应:“是。”
刺耳的警鸣回荡在雨雾里,特警防暴车的引擎声被闷雷声掩盖,房车终于意识到情势对自己有多不利。但是,他们无意逃避,似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对押解车穷追不舍。
赫饶神情肃然,目光如深海漩涡,她命令移动指挥车驾驶员:“超过去!”
“是。”说话的同时,驾驶员脚下已用力踩住了油门。
指挥车箭一般飞驰出去,所过之处,掀起层层水波。柴宇等三组车辆则呈三角形全速行驶,一面让道路上的其它车辆让行,避免被子弹波及,一面稳妥地把房车围在中间。
无路可逃。正面交锋。
枪声、雨声、雷声、警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迫人心弦的追捕之歌。
距离收费站大约五百米,赫饶下令:“行动。”
包括指挥车在内,四辆警车同时刹车,欲把房车逼停在高速路口。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这种四面夹击的情况下,房车竟然无意停车,而是疯了似的朝警车撞过来。
“狙击手!”
“是!”
柴宇迅速到位,车窗降下来时,光学瞄准镜里房车驾驶员已在射程之内。
“射击!”
“是!”话音落下,子弹出膛,下一秒,房车驾驶员中弹。
却不是一枪毙命。
疼痛与惊慌之下,房车驾驶员猛地踩住了刹车。
轮胎与湿滑的地面发生剧烈摩擦,在撞上赫饶的移动指挥车前尖叫着停住。
接下来的场面是混乱的,但这种混乱只持续了三分钟不到,房车内的杀手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一死两伤外,其余三人均被训练有素的特别突击队当场制服。
前一秒还被暴风雨袭卷的天空,居然瞬间雨停,放晴,唯有火药味未在一时间散去。
押解车在移动指挥车旁停下,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陆成远,而是其徒弟梁锐。
亲眼目睹柴宇在尚未停稳的防暴车内以秒速击中房车驾驶员,梁锐朝他竖大拇指:“服!”
柴宇孩子气朝伙伴扬了扬下巴,然后一甩头,示意他向行动指挥靠拢。
赫饶亲自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搜查,排除安全隐患后,交代属下押解其上车,然后对耳麦说:“房车内六人全部落网,完毕。”
两秒后,陆成远的声音传过来:“登机完毕。感谢。”
原来,在与赫饶建立联系后,陆成远没有上机场高速,而是在梁锐掩护下躲过房车跟踪抄小路去机场,赶乘中南航空g市直飞a市的航班。就在刚刚,赫饶与顾南亭通过话,让他保证在陆成远到达机场时能够第一时间直接从vip通道提前登机。
就这样,押解任务顺利完成,特别突击队零伤亡。
等赫饶向冯晋骁汇报完工作,柴宇已经带人把现场清理完毕,高速畅通无阻,完全不像是经历过枪战的样子。随着她一声令下,十二名队员收枪上车,归队。
此时,雨停天晴,彩虹高悬,整座城市都沐浴在清凉的空气之中。
柴宇的心情像天气一样晴朗,他起头唱起了刀郎那首“永远的兄弟”:
来吧,兄弟,干杯,是水一起趟,是火一起闯;
生也相依,死也相随,相依相随,凯旋的日子不醉不归;
然而,现在说“凯旋”为时过早了,就在他们刚下了机场高速进入市区时,新的任务接踵而至。
警方接到市民报警,世纪广场方向有人超速行驶,给过往行人和车辆造成严重不便,并已经引发了多起交通事故,交通大队负责人得知此情况后立即向特警队请求增援。
赫饶距离案发现场最近,任务自然落到她身上。
冯晋骁提示:“确保群众安全,必要时采取强制措施。”
他们经手的案子,大多都是秘密行动,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在闹市截人截车,实属首次。人来车往,要把动静降到最低才好收场。赫饶明白。
省厅的会议已经结束,冯晋骁说:“我随后就到。”
警鸣再次响起,惊扰了雨后g市的宁谧之美。
移动指挥车里,依旧是行动指挥的赫饶根据技侦组提供的信息,下令:“目标的行驶方向是南苑大道,狙击一组全速前进,负责拦截,突击组设卡清理现场车辆及人流,狙击二组的任务就是押解犯人归队。”
耳麦里,三个小组负责人异口同声,“是。”
尖锐的警鸣声中,全副武装的狙击手柴宇蓄势待发。
当警力驶入南苑大道,技侦确认肇事车辆就是前方行驶的法拉利时。赫饶的视线在熟悉的车牌上掠过,神色骤变。她有心打电话确认,但是,执行任务前,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警员的手机全部上缴了。
交通大队把肇事车辆的资料发过来时,她还心存侥幸。现下亲眼所见,不相信都不行。
可是,不应该的。只能下令:“让他停车。”
警员开启高音喇叭,勒令前方的法拉利停车接受检查。
法拉利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行驶。
几秒的思考,赫饶命令:“鸣枪示警。”
警员举枪向高空连开数枪。
一样的结果,无效。
法拉利车速极快,对警告置若罔闻。
以生命抗衡。
赫饶微眯眼睛:“狙击手,逼停它!”
柴宇得令:“是。”
下一秒,子弹呼啸而出,命中法拉利左后轮胎。
法拉利飘移似的左右摇晃了一下,与此同时,指挥车瞬间加速,超车成功后在六向车道中间直直转向,横在法拉利正前方。
任由对方再有胆量,这种情况下也会踩刹车,比如之前的改装房车,那样的亡命之徒都没有胆量硬来,何况是法拉利车主?
然而,指挥车突然转向时造成的轮胎擦地声音与尖锐的刹车声中,法拉利横冲直撞而来。
是真的直撞而来。让柴宇像之前那样故伎重演的机会都没有。
“砰”地一声巨响,法拉利车头撞在特警指挥车车身上。
如果不是车子性能优良,特警们训练有速,一定是车毁人亡。
随后,特警防暴车全部停下,柴宇端着狙击冲向法拉利时,赫饶已经下了移动指挥车,一跃而起跳至法拉利凹陷的前车盖上。
水色天光勾勒出一抹高挑的身影,女人的侧脸在金色光芒下孤线完美,眉宇间的平静淡定,是笃定和胜券在握的最佳诠释。
光学瞄准镜里,驾驶位上的男人的眉心正在十字线上。
视线对峙,生死一念。
身穿深色特警服的赫饶执枪站在车顶,俯瞰他——走投无路。
结局不该如此。
微风拂动,吹得满地草绿。
清脆又不失铿锵有力的女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赫饶下令:“带走。”
柴宇快步而来,费了些力气才拉开法拉利变了型的车门:“下车。”
视线在赫饶脸上短暂停留,男人下车。沉稳的脚步声在一片嘈杂中出奇的清晰有力,然后,他堪堪停在赫饶面前。
同样站在地面上,失去了高度优势的赫饶被罩在对方高大的身影里,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隐在淡薄光影下。他直视她,渐渐地,眼里的暴躁之气消弥:“刹车失灵。一旦使用手机,就会引爆炸弹装置。”
因为他,赫饶前一秒险些丧生车祸。柴宇闻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枪托招呼上来:“谁让你说话的?”
男人躲闪不及挨了一下,他转头看过来,眼里戾气四溢:“年轻人,我会记住你今日对我的怠慢。”
柴宇首先接受不了的是他的傲慢。不过,身为警察,赫饶不会给他第二次动手的机会。在柴宇欲再次出手时,赫饶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一字一句:“排查炸弹。”
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瞬间沉下来的眸色,让柴宇控制了情绪。
她言语中的信任和隐含的维护之意,令男人眼里有了温度,他抬手探过来:“你没事吧?”
那么剧烈的撞击,他是真的很担心。
却没能如愿碰触到赫饶的脸,手腕就被另一只手稳稳格开。
赫饶偏头,赶至现场的冯晋骁身边站着的竟是萧熠,他以惯常冷静的姿态提醒并警告:“邢总此举,会令她在属下面前难堪。”
没错,刹车失灵的法拉利的车主,正是邢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