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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知道楚家纵容,如果楚尽真要楚家出面奏请陛下,难保陛下不会下放了他。
    算了,探花见状元郎脸色更冷淡,连忙劝说魏公子,既然楚兄就是这个性情,你又何必当真。
    魏公子正要顺台阶下:我辈君子自然不与这种
    状元郎此时倒是笑了,将书倒扣转头看过去,面容美如冠玉:当不当真,到时候自然知道。
    太和殿外,大总管胆战心惊。按理说这已经算是圣前出言不逊了,毕竟金銮殿上能让人滚的,只有陛下,殿内学子皆是陛下未来的臣子,皆是平级。
    陛下脸上看不出情绪,就这么看着殿中闹剧收场,走了进去。大总管忙道:肃静
    仗势欺人的状元郎此时规矩了几分,和众人一道行了礼,也没再跟之前一样站没站相。鲜红的状元袍显得他面色更白,如同长安屋檐上的未消雪,懒懒散散,还有些少年稚气。
    颜金视线扫过殿下众人,并未特意留意状元郎,随意点了几个人上前考校。
    今日之后,这些新晋学子或是进入朝堂,或是放到地方为官,各有各的机遇,说不定连同僚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一批一批地考校完了,只剩下了之前对状元郎出言不逊的魏公子。
    哪家的?颜金记不得这些人名字,便问总管。
    总管辨认了一下,道:似乎是魏家公子。
    魏公子昂头挺胸,对于自己压轴颇有些受宠若惊,周围人也对于陛下会特意问他名字感到吃惊。
    红袍的状元郎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到了边上去。几个还想讨好楚家的人过去安慰,大多是劝和。毕竟若是真被陛下青睐的话,将来也不比楚二少差什么。
    陛下,在考校之前,臣有一事不吐不快。魏公子说道,一边说一边看向楚尽。
    众人面有异色。毕竟大家都是同年,以后难保抬头不见低头见。楚尽都有息事宁人的意思,魏公子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这么一点口角就要让陛下做主,往后难说不会得罪到他。
    榜眼于稻啧了一声:魏四,你要说什么?别忘了,是你先提人母亲的。
    虽然他看不爽楚二,但是对魏四这样一朝得志便猖狂的也不怎么看得上,于家是长安第二世家,他也不担心得罪谁。
    于稻。状元郎冷冷开口。
    于稻瞥他一眼,不识好人心,过了会儿,见他真的不回敬两句,又说,你先跟陛下说去。这事谁先告状谁先占个好,毕竟等到陛下罚了其中一方,就不好再纠缠不休。
    魏公子闻言顾不得看陛下态度,连忙开口:楚兄刚刚竟要我滚出金銮殿,陛下,他骂我事小,不敬太和殿是过于狂妄了,万万不可,让这样的人进入朝堂之中!
    于稻面色冷了下来,然而陛下已经沉吟起来,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但是看小人得志,心里终究有些不痛快。
    状元郎也脸色难看,紧紧抿着唇,如果换成平日里长安街头,已经颇纨绔作风地放恶犬三只了。
    半晌后,颜金颔首:朕知道了。
    殿中众人纷纷跪下,唯恐天子迁怒。
    魏公子大喜,也连忙跪伏下来:请陛下做主!
    那你就滚出去吧。颜金眼也未抬,接着低头看学子们作的策论。
    魏公子神色微僵,猛然抬头:什,什么?
    众人亦是如同没有听清,面面相觑。于稻神色变化,转头深深看了眼楚尽,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心中更是沉了几分。
    大总管已经明白了之前陛下问名字的意思魏家并非陛下也需要忌惮的三大世家。见状,他笑眯眯地道:魏公子,杂家送你?这一语出,消解了殿中的紧张气氛。
    众学子即便是学惯了孔孟君子之道,此时也忍俊不禁。也有人目露惊色,不知道陛下为何给楚家这么大的脸面,实在说不准是好是坏。
    颜金翻完一篇策论,见魏公子如丧考批地被大总管带了出去,又看向状元郎,读了一句手中策论,随口问:这是你写的?
    楚少爷俊美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即使刚刚看完一场闹剧还是不卑不亢:陛下,是。
    写的不错,不愧为首。颜金淡漠地说,之后又点了其余几篇写的好的,榜眼探花也在列。
    众人猜测着这几个人大概就是留在京中翰林院的人,剩下的就要下放外地,心中不由得钦羡。
    一柱香后,大总管回来时,颜金将留翰林院的名单和下放地方的名单都递给他,没再多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行礼恭送。
    大总管看了看名单,脸色微变,令下面的学子们惴惴不安。
    他先宣读了下放地方的名单,果然是剩下的这些人。他们没有太惊讶,虽然失望,还是毕恭毕敬领了旨,平复好了心态,开始思忖自己就任的地方。
    半柱香后,大总管读完了留翰林院的名单,不长,几人再三确认后领旨退后。
    探花奇怪道:怎么两份名单里都没有楚兄?
    只剩楚尽依然站在前面。
    大总管看了眼纸上陛下所写,犹豫地看了一眼楚尽,说道:陛下的意思是,魏公子说得也有道理,状元郎太目中无人,还不适合为官,留京考察一年再行定夺。
    如何考察?榜眼忍不住问道。
    由陛下亲自考察。大总管客气地回答。
    在场诸人都不由得露出同情神色,心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楚家怕是也救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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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贪恋人间(二)
    金銮殿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几个名门世家。
    魏家还在被赶出金銮殿的愁云惨雾之中,忽而见一个白衣人足尖轻点从碧瓦上掠下,一只手插下一封雪白书笺,街道上许多人抬头惊呼,见那人又飘然远去。
    是云中鹤!
    自从被楚家招揽,他快有十年没出现在人前了吧。
    这从魏家碧瓦跃下的正是玄极门的一位高人,当年在天下名动一时,于、朱两大世家都开出不菲的条件拉拢,都被他以不理俗事的理由回绝。谁知最后竟投入楚家,成为楚家一片瀚海里的一滴水这是京城中浪荡子的戏称,都说楚家高手如林,林尚有边界,海却没有。
    那些都为人敬仰的高手大侠,投靠了楚家也就像汇入大海的水滴,消失无踪。
    魏老弟,这是发生了何事?魏府对门的兵部侍郎家开了朱门,遥遥问道。
    魏老爷正拿着书笺追出门外,却已经见不到云中鹤的踪影,闻言脸色不是很好看,阴阳怪气道:与褚兄无关吧?
    看热闹的人们都远远看着,讨论的声音喧沸地传过来,大多是有人在和别人说云中鹤当年的事迹。
    云中鹤不是投靠了楚家吗,这是不是楚家的白笺啊?一个清亮的年轻人的声音穿过人群,令众人的讨论都是一静。
    魏老爷面色一白,匆匆打开书笺。魏家其余人也目光闪烁。
    褚侍郎凉凉地道:近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白笺,魏家做了什么,应该不会吧?
    楚府十年前担忧跟陛下征战时造下杀孽太重,诸般因果加在后人身上,便低调起来,施粥建庙做善事,至于意味着报复而令天下闻风丧胆的白笺,这么多年都没再出现。
    也许是因此,大多数人都忘了楚家当年的杀伐果决,将楚家与于、朱两个文臣世家并称为京中三大世家。
    楚家似乎也乐得如此,大公子早已经进入军队任职,相差十岁的二公子幼年时跟着在军营里打转,后来回京却只是枕风赏月舞文弄墨的文人作派。
    二公子的诗词都在京城花楼里流连相传,千金不值钱,得过二公子相赠只字才是风靡京城的秘诀。
    如果不是二公子太纨绔作风,还养了三只不知品种的恶犬,实在没有儒家君子风采,怕是朝中想依附楚家的人们,少不得一番天降文曲星的辞藻相加。
    听说是楚二少在金銮殿上跟魏公子起了冲突,没能顺利入朝。侍郎旁边,打听到了宫里消息的管家低声说。
    在场的不乏有内力的高手,没过几分钟这件事就传了开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时宫中,楚尽正要跟着众人一道离开,却被总管喊住了。
    陛下请状元郎湖中亭小叙。总管恭敬地说。即使是受罚,但是到底还有楚家在身后,他也不敢慢待。
    楚尽随意点头,将手里玩着的夜明珠扔给一个朋友,转头看总管:走吧。
    总管心中暗道果然是楚家泼天富贵权势里养出来的二公子,换作旁人被陛下单独召见,少不得诚惶诚恐打探。
    那夜明珠也是整个朝廷一年只得五十颗的宝贝,就这么带在身上随手送了人,即使是于朱两家加起来,也没有这样纵容骄横的子弟。
    带路,楚少爷奇怪地道,两个时辰后我还约了友人手谈。
    总管愣了愣,反应过来硬着头皮道:陛下的意思是,考察自然要留在宫中
    *
    留宫一年?楚家大公子正在为母亲守孝,跪在灵堂里,闻言微微皱眉,子霑连京中都待不住,何况宫里。若是在宫里惹了事,难免不痛快。
    将军也是这么说的,汇报的人道,说让少爷想个法子。
    明日我与同僚部下再行商议,大公子说着起身,走出去准备弄清楚情况,魏家那边,白笺送到了?
    一刻钟前已经到了,锦州陈家刚刚已经与他们断了丝绸往来,依附楚家的十六家都已闭门,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
    楚载颔首,目光冷了下来,淡淡开口:一个月,事情办得漂亮点,省的那帮谏官又要烦扰父亲。
    二少回来了一个侍卫报道。
    楚载快步走了过去,就见楚尽站在风雨院前让人收拾着物件。
    收拾什么?宫里都有。再缺什么差人给你送进去。楚载道。
    楚尽抛了抛手里的玉弹弓,这个没有。
    胡闹,让陛下看到了
    早日遣出来呗,楚尽不以为意,又道,那三只狗也带走。
    楚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即使在宫里,这个弟弟也只有让别人不痛快的份,陛下答应了?
    答应了,楚尽说,猫猫狗狗而已。
    楚载心里想你那哪里是寻常猫狗,但还是侧头让人去准备,而后才说:父亲明日就要离京一段时间,在宫里不要惹事,否则若父亲远在边关,陛下跟前我可难保你不挨罚。
    楚尽模糊笑了笑,低头拣了常用的几支笔吩咐带上,随意道:我可没惹事,反而是大哥,听说你给魏家发笺了?
    耽误你入朝为官,楚载看着侍从们收拾,皱了下眉,父亲已经同意。
    楚尽沉默了少顷。
    楚载道:这件事你处理得确有问题。
    我不过是
    一时怒起嘴上威胁?既不能实质性报复回去,还给自己留下后患,楚载说,若不是陛下开口,早成了别人背地里的谈资,丢人的可是你。滚出太和殿算什么,我若是你,当场不会发作,回来后再让魏家举家迁出长安。
    楚载跟着父亲的时间更长些,看起来克己复礼,实际上心性更加冷酷。比起他,二公子虽然有骄纵的名声,但并不真的仗势欺人。对此,其实楚载并没有什么不满意,有他和父亲,楚家的确不需要再多一个心性冷酷之人。
    但是不仗势欺人,并不代表心慈手软,反而让一些无能之辈以为楚家可以小觑。
    楚尽背过身看他们清点完备:不管是明面还是背地里,那些奉承的人都不敢说我坏话。你不是最清楚吗?
    迁出长安,辞官,断交易,宴会上故意孤立,凡是暗地里骂得狠的,不管父亲同不同意,你不都已经这么做了吗?楚尽见没什么漏的东西,才转回过去,笑了下,平白无故不知道遭了多少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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