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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苍伸手按在他的脖颈上,感受着手下脆弱的脉搏起伏,神情紧绷。
    殷怀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对上他的视线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还扯出一丝笑,像是顽劣的孩童做了什么有趣的恶作剧。
    你生气了?
    第17章 17
    其实殷怀直视着眼前人,心里知道重苍不会杀了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四个人里面目前只有重苍最好欺负,完全不能拿自己如何。
    于是他决定柿子挑软的捏,故意冷下脸,质问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此时此刻他的姿势实在说不上好受,被人按着完全不能动弹的滋味实在让人不自在,想要重苍立刻放开自己。
    .
    见没有用,殷怀皱起了眉,决定使出杀手锏。
    咳
    殷怀仿佛喘不过气似的急促的咳嗽了几声,重苍见状,微微一怔,手上动作一顿,终于放开了他。
    殷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皱眉说:你干什么这么激动,朕话都还没说完。
    重苍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救我。
    殷怀解释说: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朕才要救你。
    重苍闻言皱眉,不理解他的话。
    重苍,我们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重苍目光落在他脸上,什么交易?
    朕听说北戎王今年已经六十余岁了,近些年身体越发不行,他一旦死了,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恐怕得争个你死我活。
    你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你听说过没?你就只需要做那黄雀就行,再加上朕的帮助,你夺得王位势在必得。
    听到殷怀这番话,重苍久久未动,半晌,才抬起眼,神色复杂,沉声问: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殷怀心里赞了一声果然聪明。朕要你做到上位后不与大殷为敌,不侵扰边境,不发动战乱,如何?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殷怀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重苍终于开了口,陛下就不怕我反悔,不兑换诺言吗?
    殷怀点头赞道:好问题,所以朕准备了这个东西。
    说完他摊开手,露出掌心中躺着的一个黑色药丸。
    只见他目光坦然的盯着重苍,吃吧,吃了朕就相信你。
    ..
    见他根本没有伸手的打算,于是殷怀耐心开解他,不用担心,朕要是想杀你,根本不用这个东西。
    .
    盯着重苍服下药丸后,殷怀缓缓地露出笑意。
    原本稠艳清冷的眉眼仿佛一瞬间鲜活了起来。
    重苍望着他,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那日殷怀脱去足袜的场景。
    随即他微微皱眉,几乎是有些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
    怎么会忽然想到如此屈辱的事。
    虽然重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但是殷怀表面气势丝毫不输。
    他望进他的眸中,双唇微启,一字一句道。
    我不管你之后回北戎如何,至少在这里,我要你一心一意的把我当成主人,不能对我有二心,你能做到吗?
    眼前的少年本就病恹恹的,站在竹林中,身上的淡绿外衫几乎要与周遭融为一体。
    只一张小脸白得出奇,一双桃花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瞧,固执的想要等到他的答案。
    此时周围只能听到风吹竹叶发出的婆娑声。
    可即使这样,重苍依旧觉得有些吵。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殷怀心中都有些忐忑时。
    重苍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微微曲膝,单膝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语气沉沉。
    好。
    殷怀盯着他的后脑勺,心中十分欣慰,不枉他绞尽脑汁想出的这番话,还是挺能唬人的。
    安国寺分为东西两个方位,殷怀和重苍从竹林里出来时并没有走先前的路,而是随意寻了条路出来,反正都可以走。
    脚下小路上落了许多竹叶,密密麻麻的铺在一起,掩住了凸起的竹笋,殷怀不小心踩了一脚,险些被绊倒。
    当心。
    重苍说完就立即放开了扶他的手,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不能碰的地方似的,开始自顾自的走在他的前面。
    殷怀十分满意。
    不错,都知道要扶自己了,目前来说还是挺称职的。
    看来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想明白了。
    不管他是真心的还是假装的,只要他能做到自己的承诺就行。
    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跟着的侍卫永远摆着一张臭脸,甚至时刻想要杀掉自己。
    走出竹林后,殷怀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肯定是来到了寺庙的东面,应该是刚才那个凉亭的背后。
    还没等他走几步,就看见了前面的一幕,顿时迈不开脚了。
    只见前面站着两人,看模样正是殷誉北和方沉荷。
    他们一前一后的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殷怀忍不住屏住呼吸,看了眼四周,当机立断的选择蹲下,躲在了草丛后,还不忘招呼重苍也照办。
    陛下为何藏起来。
    殷怀一脸深沉地招呼他也蹲下,朕心中自有打算。
    重苍沉默不语。
    殷怀又盯着不远处的那两道人影,不是吧,他记得明明和殷誉北有感情戏的是长善,怎么这会又和方沉荷在这卿卿我我。
    不过他看了一会就发现了不对劲,方沉荷竟然朝着殷誉北跪了下去,虽然很快就被扶了起来,但还是给了殷怀极大的冲击。
    他又迷惘了。
    他原本猜测殷誉北会跑来参加这种聚会肯定是因为长善也在,可聚会结束后,他不拉着长善,反而和方沉荷在这单独见面,为的是什么?
    谁?
    殷誉北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骤然一紧,猛地朝某个方向看去,把方沉荷都吓了一跳。
    殷怀也被吓得不轻,索性探出脑袋,本打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可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把笑给憋了下去。
    自己现在在外人看来是对方沉荷有意,现在这个时候撞见了她和外男私会,怎么说也该勃然大怒。
    于是他又故意冷下来,视线轻飘飘的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直看得方沉荷身子直抖,这才收回目光。
    朕瞧着誉王和方小姐倒是好兴致,特意跑来这等地方来赏花。
    殷誉北视线在殷怀身后的重苍上微微一顿,随即又落在他的身上,语气淡淡。
    不及陛下好兴致。
    第18章 18
    ..
    殷怀一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见方沉荷小脸白的吓人,可能再说下去她就要当场晕倒,于是只冷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带着刺儿。
    既然誉王和方小姐在这赏景,那朕也不便打扰。
    殷誉北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扯了扯嘴角,眼里流露出几分自嘲。
    等殷怀走后,他这才又重新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方沉荷身上。
    面前的少女秀丽的面庞中又有几分娇俏。确实是张好相貌,难怪他看中了这张脸。
    誉王爷?见殷誉北盯着自己的脸出神,方沉荷小心翼翼饿问了出声。
    殷誉北的思绪被发断,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而后又淡淡的收回视线。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冷淡而疏离,与此刻这幅郎才女貌的美景实在不相称。
    方沉荷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垂下眼,轻声道:谢王爷指路。
    殷誉北微微阖上眼,脸上浮现了极淡的倦意。
    不必。
    虽说这几日没有往常那么冷,可因为身子骨比常人弱的缘故,龙鸾殿还是整日烧着地龙。
    殷怀靠在临窗软塌上批着折子,肩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外衫,雪光透过纸窗透了进来,映的他脸雪白无比。
    殿下。平喜走进来神情慌乱,不好了,方阁老的女儿上吊了!
    殷怀骤然抬头:你说什么?
    平喜颤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殿下逼死了她,现在该怎么办啊,御史都在准备参殿下。
    什么情况?
    他明明记得没有这一段,原著里方沉荷是嫁给了柳泽为妻,虽然后面有通奸一事,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如何会这么巧,刚好掐着自己去得点,他心里隐隐觉得有猫腻。
    走,去方阁老府上。
    方阁老府前已挂上了白灯笼,府内一片缟素,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殷怀下了马车,没让下人去通传,径直走了进去。
    放置棺材的灵堂并没有多少人,只有方阁老夫妻在,两人正在掩面而泣,瞧见殷怀来,顿时神色一变,连忙就要叩拜。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方阁老一见他脸上褶子更皱了。
    殷怀抬手示意平身,而后站在棺材前,痛心道:朕前几日才见过令女,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两位老人悲从中来,眼角又是一酸,世事无常。
    殷怀围着棺材踱了几圈,又瞧了瞧棺盖,一旁的二老也顾不上哭了,看得心惊胆颤。
    殷怀叹了口气,摇头说:想来我还没见过令女最后一面。
    他说着就要示意一旁的重苍开棺,两位老人终于神色大变,这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
    方阁老又换上了悲痛的表情,小女已逝,还请殿下让她最后走的安稳一些吧。
    殷怀盯着他的脸,直到盯到他额头隐隐有汗溢出,这才收回视线,心想果然有猫腻。
    他又扫了一眼棺材,又瞧了瞧棺面,听着声响,心中已有了答案。
    嗯,既如此那就依爱卿所言。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欲再在灵堂多待,两位老人一大把年龄了说点慌不容易,特别是方夫人,从嘴抖到脚,他看得实在不忍心。
    本着体恤下属的心思,殷怀早早出了灵堂,准备摆驾回宫。
    可心思一转,又吩咐宫人先不急着回宫,去一趟丞相府。
    今日在方阁楼府邸上似乎没见到柳泽,照理说未婚妻去世,他怎么说也该在那主持大局,所以才觉得奇怪。
    到了丞相府,拿出令牌后自然有下人点头哈腰的引路。
    经过府中荷花池的时候,却发现了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那人正在荷花池旁的凉亭里饮茶,虽然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是殷怀心中知道了他是谁。
    柳相?殷怀走上前去。
    柳泽闻言手上动作微顿,随即抬眼望来,待看见是殷怀时,面上也没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是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见过陛下。
    殷怀视线一一扫过他面前摆放的东西,煮茶的器皿,茶叶银勺,还有各种精巧的小工具,倒是有几分闲心。
    殷怀心中狐疑,他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煮茶。
    殿下想要喝茶?柳泽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茶壶看,不由微微一笑。
    嗯。
    他煮茶的动作他行云流水,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让人移不开眼。
    殷怀又瞧了瞧他的脸,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心中开始想着,柳泽此刻一定强忍着悲痛,还在这里同他强颜欢笑,是了,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殷怀觉得要开导他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平喜闻言多看了几眼殷怀,别人的未婚妻刚死,就说这种话,陛下还是没变,依旧那么狗。
    重苍则没什么表情动作的站在旁,除非殷怀开口,平喜在一旁看着都怀疑他根本不会动,完全和木头人似的。
    柳泽揭开茶盖,茶香四溢,雾气缭绕,他斟茶倒满一盏,然后递给殷怀,嘴里温声道:多谢皇上劝慰。
    殷怀接过茶抿了一口,赞了一声:果然好茶。
    即使他这种喝不惯茶的人,也只觉唇齿生香。
    柳泽笑容浅淡,陛下喜欢就好。
    殷怀看着他,心里想着却是另外一件事。
    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谜,就连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先帝的血脉。
    毕竟又不可能跑去皇陵找先帝,自己的生母也早就去世。
    现存世上唯一确定和皇室有关系的就是眼前这人。
    他今日见到柳泽,倒想起了一桩事,他倒是想和他来个滴血认亲,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弄。
    只要得到他的血,哪怕一滴都好。
    据典籍记载□□当初为了求长生吃下了不少灵丹妙药,其中就有初代国师为了熬制的凤血汤。
    此后相传只有殷朝皇室的人,血才会彼此相融。
    殷怀眼神忍不住老往他的手腕上瞟,嗯,手肘线条漂亮,血管更漂亮。
    怎么才能让柳泽受点小伤呢?
    现在在柳泽眼里,自己是间接害死她未婚妻的凶手。
    虽然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敬,但那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压迫,不得不毕恭毕敬。
    柳相大人怎么今日不去方阁老府?
    平喜在旁边听得肃然起敬,陛下你这是杀人诛心啊杀人诛心。
    柳泽帮他又添上了一杯茶,伸手轻轻地推给他,笑答:方阁老和方夫人痛失爱女,此刻我去了也是触景伤情。
    殷怀接过他的茶,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哦了一声。
    肯定是方阁老觉得没有颜面再见到柳泽,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定下婚约,却闹出了这样的事。
    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个滴血认亲呢?
    想到这他忽然灵机一闪,心中有了打算。
    出了这事柳相想必心里也不好受。殷怀开解他,不如朕陪柳相喝一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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