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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月一直默不作声的隐在暗处,和透明人似的,这回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开口道:大人,需要点灯吗?
    半晌,黑暗中才响起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不用。
    不过听起来和往常里温和语气有些不同,像是终于卸下了伪装。
    大人在想什么?
    沉月极少看到他露出这一面,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样子是极为惧怕。
    柳泽垂下眼,伸手抚上床上人的脸颊,语气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我在想的事你不会想知道。
    .
    床上的人似乎睡的并不安稳,梦呓连连,额上冷汗涔涔。
    柳泽抚上了他的额,将他额前的薄汗系数擦去,轻声安抚道:陛下,别害怕。
    殷怀却恍若未闻,摇着头嘴里不停的说些什么。
    柳泽手上动作顿了顿,听到他似乎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不由微微蹙眉。
    他眼睫微垂,落在他一启一张的双唇上,语气温和,像是在哄着不谙世事的孩童,循循善诱道:陛下,你想说什么?
    殷殷誉北。
    听到这三个字,柳泽怔了怔,眸色一深。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此时忽然睁开眼,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死死的攥住了柳泽的衣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柳泽来不及去看自己被攥紧的衣袖,看着醒过来的殷怀,脸上有一丝异色,不过只是一瞬便转瞬即逝。
    陛下
    殷怀双眼放空,表情茫然,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藏在龙鸾殿的龙椅后瑟瑟发抖,外面火光冲天,仿佛人间炼狱。
    大门被人用脚踹开,走进来一个笔挺瘦削的年轻男人,只见他身着玄铁银甲,手里提着一把尚在滴血的长剑,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神情冷戾。
    他直接将自己从龙椅后攥了出来,扯着他的头发强迫自己看向他的脸,冰冷的剑面贴在他的脸颊上,鼻间充斥着淡淡血腥味。
    那人竟然就是殷誉北。
    当一对上他的眼,殷怀浑身冰凉,知道他是真的想杀掉自己,吓得立刻从梦中惊醒。
    陛下?你怎么了?
    旁边又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殷怀勉强稳住心神,没什么。
    他知道那梦肯定是这个世界留给自己的意识,因为他从未看过原著,所以对人的了解都只是被强行灌输的认知。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人像是殷誉北,又并非是殷誉北。
    因为殷誉北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虽然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殷怀对梦中的殷誉北却十分陌生。
    柳泽将他的神情悉数纳入眼底,半晌,才缓声道:陛下是做噩梦了吗?
    殷怀摇头,死鸭子嘴硬,没有。
    柳泽见他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只是似心不在焉的提起了一句。
    陛下似乎最近和誉王走的很近?
    殷怀一愣,他有吗?
    不过提起殷誉北,他又不由出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人怎么会是殷誉北。
    虽然他知道他这个人深藏不露有野心,可是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私养亲兵,想要起兵谋反,这都不算什么,毕竟他早就知道。
    而且上元节他遇到的那人也是他。
    可那日他为何会出现在那,自己那天和他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已经暴露了什么。
    一想到这殷怀就头疼。
    陛下。柳泽将斟好的茶搁在他面前,温声道:不愿想便不用想。他的语气温和,带着能莫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殷怀嗯了一声,又问:我们现在在哪?
    驿站。
    还有多久回殷都?
    快了,明日就能赶回。
    第二天早上,殷怀下了床走出了屋,当看见驿站门口守着的重苍时,不由一愣。
    说起来这次醒来重苍竟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
    你在这干什么?
    重苍没有回答,当看见他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像是反应过来,往前了一步,迈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是梦一般。
    我没事。殷怀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
    重苍垂下眼,薄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我
    殷怀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
    便看见释无极也走了出来,当他浅淡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那一瞬时,微微一凝。
    国师也在?殷怀笑吟吟道。
    释无机点头,陛下平安无事就好。
    柳泽预料的果然没错,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还在第二天一大早赶回了殷都。
    一回宫,平喜便拥了上来,喜不自胜,陛下!
    殷怀没有说话。
    平喜见他不说话,立刻止住声,仔细瞧他脸上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悦,这才连忙涎着脸上前,小声俯在他耳边。
    陛下,此次出行顺路吗?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给奴才听听,也好让奴才长长见识。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殷怀脸色一下就拉下来了。
    这下自己出宫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这没什么,毕竟当时自己瞒住别人,也是为了怕打草惊蛇,现在事情办完了也就无所谓了。
    平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情不好,要追究自己告诉把他的下落告诉给誉王的事,连忙结结巴巴的补救,奴奴才坚持了很久,是那誉王太过可怕奴才不是故意要告诉他的
    殷怀:.
    难怪殷誉北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蘅洲,原来是这小太监干的好事。
    重苍见他面色苍白,以为他动了气,于是上前扶住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陛下,喝水。
    殷怀咳了一声,伸手示意重苍把水递给自己,然后小口小口的抿着。
    重苍怕他呛着,放轻了力度拍打着他的背。
    誉王在哪?殷怀微微皱眉。
    重苍听到他问殷誉北的下落,不由愣了愣,随即沉下声音,答:自然是在誉王府里。
    誉王府内此时也是兵荒马乱。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伤得怎么重。
    江伯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影,急得满头大汗。
    赵青站起身,摇头:你只管治伤,注意不要声张。
    殷誉北躺在床上,背翻过身,脱掉上衣后露出一大片后背,上面的伤口已经灌脓,结痂的血疤糊在一起,看上去惨不忍睹。
    他面色苍白,薄唇紧抿,当被剃掉腐肉时,疼得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却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等到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江伯退了出去,便只剩下赵青和床上闭眼躺着的殷誉北。
    赵青看他这样,微微皱眉,问道:小香山发生了什么?
    听到赵青问话,殷誉北哑声道:小香山一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
    殷誉北没有回话,他想起了围剿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他当初就奇怪怎么郑二他们就刚好抓住的是殷怀。
    要知道他被抓住事情就非同小可,因为那便有了光明正大调动殷都禁军的理由,甚至能够调动起他州的兵力围剿。
    一切都太过顺利成章,像是落入了谁的圈套一般。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微微拧了拧眉。
    之前柳泽向自己提起蘅洲匪患的事,会是巧合吗?还是已经对自己起了疑。
    赵青见他不说话,也不继续追问,只叹了口气:伤亡如何?
    都平安无事,他们都从地道跑了。
    赵青也不说话了,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可当他目光掠过案几上某角,不由一怔。
    只见雪白陶瓷中插着的艳丽红花上,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呵护,嫩绿的枝叶上还有晶莹欲滴的水珠。
    殷誉北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当看到瓷瓶中的花时,冷戾的神情不由柔和了几分。
    赵青,从前竟不知道殿下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其实他心里略微有些疑惑,因为殷誉北从来不像是会养这些玩意儿的人。
    殷誉北显然不想多谈,神色淡淡,只简短道:随手摘的。
    赵青也没在意,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若是事成之后你想如何处置他。
    殷誉北眼睫微微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人含笑的稠艳面庞。
    他想把他藏起来,只有自己一人能看到他。
    那双眼只会朝自己笑。
    那张嘴只会叫自己的名字。
    到那时他的身边会没有那些碍事的人,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柳泽是个很有野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他很清醒也很矛盾,就像读者说的,即使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对小怀的心意,也会装作无视强迫自己不去看,心无旁骛,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计划,没错他是四个人里最狗的那个,也喜得追妻火葬场。
    至于北子,我好难,不剧透北子要挨骂,剧透了又影响读者体验,反正北子为了小怀付出了很多,他才是认准了一人便偏执到底,只要小怀高兴,什么都愿意做。感谢在2021061713:12:05~2021061815:2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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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35(看作话)
    丞相府内
    柳相大人。
    柳泽一进屋青元便迎了上来,他伸手就要接过柳泽身上脱下的繁复外袍。
    水已经烧好了,柳相大人可以直接沐浴歇息了。
    柳泽朝他温温一笑。多谢。
    他身上现下只着单薄青衫,襟口微敞,露出白皙的锁骨,整个人如同山间青竹般笔挺高瘦。
    青元脸上又是一红,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
    随即心里又生出隐秘的雀跃,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书童负责柳相大人的衣食起居,柳相大人待自己果然是不同的。
    等隔了一柱香的功夫,青元再从屋外进来时,柳泽已经坐到了桌前,手里正捧着一卷书在看。
    听到开门的动静,抬眼朝他笑了笑,淡声嘱咐道青元,帮我磨墨。
    是。
    青元腾出一只手将砚台轻轻按住,开始熟练的磨了起来。
    大人,你这次去蘅洲好玩吗?有什么新奇的事可以说给奴才听听吗?
    他说这话时脸色不禁流露出向往之情,虽然这话说的是在逾越,但是他知道柳相不会责罚他。
    你若是想去下回我带你去。柳泽写字的空隙顿了顿,又沾了沾墨,继续写着信。
    看他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的样子,青元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大人为何对我这么好。
    柳泽朝他微微一笑,你在我身边跟了多久?
    回大人,快两年了。
    柳泽在清水里洗了洗毛笔,看着乌黑的浓墨逐渐晕染开来,你是我身边人,我自然要对你好一些。
    青元神色复杂。
    随后柳泽将笔挂在紫檀木架上,抬眼朝他一笑,不然你被人收卖了怎么办。
    青元闻言一怔,盯着柳泽看了足足有几秒,不知在想什呢,而后像是坚定了什么决心,像是在宣誓一般。
    我决不会背叛大人。
    柳泽望着他,笑容意味不明,我知道。
    他写完了信便夹在某个书册里,青元看着他举动,什么都没问,反而又问起了他去蘅洲的事。
    听说陛下也去了?
    柳泽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青元放低了音量,陛下是又病了吗?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柳泽摇头,不是病。
    但是是什么他也没说,青元撇了撇嘴,显然是不相信。
    肯定是又犯病了,看来国师大人都医不好他的病。
    柳泽手上挥洒墨迹,眼皮子也未抬,反问道:你很在意陛下?
    青元嘟囔了一声,我只是好奇嘛。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小声道:也不知道陛下能够活多久
    柳泽手上落笔的动作一顿,眼睫微掀,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言不发。
    即使他没有说话,但是青元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异样。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他也会当着柳泽说些这种话,他都只会不咸不淡的抛下一句慎言,并没有如何在意过。
    看柳泽面上不带笑意的望着自己,青元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的脸色对待自己。
    于是他不由一愣,随即血气上涌,急于让柳泽认同自己的话,脱口而出,陛下本就不是太
    话说到一半,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戛然而止。
    他也不确定,只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偶然听到了太后与她身边人的对话,她们谈话十分隐蔽,自己也只能猜出一二。
    殷怀并非太后所亲生,当时宫中低贱宫女和先皇一夜后才怀上了他。
    但到底是不是先皇所出,太后没提,但是他猜测太后可能也不确定。
    当时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是说到底这种事与他无关,所以震惊后他便准备把这个惊天秘密烂在心里。
    听到他的话,柳泽神色微动,问他:你说什么?
    青元却闭紧了嘴巴。
    柳泽不动声色的蹙了蹙,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便又舒展开来,温声道:不愿说就不愿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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