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竟然还这么冷。顾文曦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搓了搓冰凉的手,紧接着进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把脸。
拉开窗帘,他意识到这间屋和三楼的那间方向不一样,是对着后院的。后院的树木植被比前面更多,中间铺了条分叉的石板小路。房间正下方是个鸡舍,三只鸡在周围溜达,杜云砚端着饲料盆子蹲在旁边,上身依旧只有昨天穿的那件毛衣。
真够耐冻的。顾文曦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替他觉得冷。
后院的地势偏高,窗口离地面很近,他甚至能看到杜云砚脸上的表情:嘴角不明显,眼梢微微下弯,说明是笑着的。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对着楼下拍了张照片,下一刻,便信步走向后院。
从民宿小楼拐到后院,顾文曦站的地方与鸡舍只隔了小块空荡荡的地。他微笑迎上去,想跟刚转过身的杜云砚打个招呼。
不过他刚一抬脚,就听杜云砚厉声喊道:“别动!”
顾文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喝住,不明所以。他没做什么啊,只想走过去而已,紧张的情绪之下,又错动了脚步。
杜云砚从石板路上急促地跃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动作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顾文曦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还对他半冷不热的店老板突然转性了?可就算对方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啊!
他窘迫地推了推杜云砚,再一瞟那人冷成霜的面目表情——怎么看都不像要主动投怀送抱的意思。
“别动,”杜云砚用略加和缓的语气重复刚才的话,双手仍死死地箍住他,“你踩到我种的香菜了。”
顾文曦不敢再动了,慢慢将视线移向脚下,果然有几棵青青的小苗,大概是刚从土里冒出来不久,一眼望去跟杂草差不多。他因自己的莽撞和过多内心戏而羞愧,不敢再看杜云砚的脸。
“那个……我明白了。”顾文曦收回脚,杜云砚也立即松开了手,“对不起。”
“没事。”杜云砚蹲下来察看被他踩到的地方。
“你起得这么早啊?”顾文曦思维活络,他觉得化解尴尬最好的方式是聊点别的,套套近乎。
“嗯。”
“那几只鸡是你养的吗?”
“嗯。”
“早上我听见打鸣声,是你的鸡吗?”顾文曦无视对方的兴味缺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杜云砚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养公鸡,那是邻居家的。”
“哦,”顾文曦讪讪地笑了笑,“你把它们锁起来了?”
院里的鸡舍虽然比普通笼子大,但仍然有围栏。
“不管它们会破坏园里的蔬菜。”
他说这话时,视线又往顾文曦这边掠过,顾文曦十分不自在。
话不投机,还是闭嘴吧。
“早餐准备好了,在餐厅一进门的桌上,”顾文曦欲离开后院之际,杜云砚突然开口,“挑你喜欢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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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电饭煲的盖子,白雾一样的热气源源而出,夹杂着浓郁的谷香,是好几种米和豆类煮成的杂粮粥,电饭煲旁边的玻璃罐中盛着热豆浆,面包切成片装在小篮筐中,看着像自己做的。除此之外,桌上还摆有三个半大不小的白瓷盘,一盘菱形的白色发糕状点心,一盘是顾文曦叫不出名字的绿叶菜,另一盘是煮透又凉过的咸花生。
顾文曦用支在小碟上的木勺盛粥,他坐下来,杜云砚也正好走进厅里,目不斜视地踏至吧台后方。
“你吃过早饭了吗?”顾文曦出于关怀地问道。
“没有。”
“那你吃什么?”
“你剩下的。”
他回答得自然而坦荡,以至于顾文曦无法从这句听起来不对味的话中发散出什么。
“咳,那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顾文曦的性情并不孤僻,旅行中不时会与遇见的人拉些闲话,虽然这回的对象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他还是不想一个人闷着。
杜云砚整理着手头的菜单,微抬下眼,甚至没往他那边看:“不用了。”
顾文曦毫不气馁:“你就不怕我全吃光啊?”
“请便。”
顾文曦自讨没趣,全吃完自然是不可能,不过前一天晚上半点荤腥未进,今早一起床就觉出饿了,吃得比往常多不少,每种都尝了些。
用过早餐,夜里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显出来了,顾文曦开始一个劲儿地打哈欠。放下碗筷,他回到二楼的房间,准备拉上窗帘再睡一觉,低头却见后院出口的地方,杜云砚戴着头盔坐在一辆摩托车上。
山区路窄坡多,以摩托车代步很常见,来的路上顾文曦就遇到过。但杜云砚不是还没吃早餐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门了?
正疑惑着,翁鸣的机械响声从楼下传来,摩托车穿出后门,旋即不见了踪影。
第4章 石榴
午后的阳光很暖,所照之处无不像铺了层金色的细绒。
顾文曦从开始吃午饭以后就没见杜云砚的人影了。正门半开,除了风铃的响动,外面偶有些窸窣之声,像是什么东西摩擦树木枝叶发出来的。
回房之前,他往门外瞄了一眼,原来杜云砚就站在那两棵石榴树下,手中握着的长柄工具在枝叶间钻来探去,够树上的果子,每摘下一个,便放在身边的箩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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