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顾文曦原本蹑手蹑脚的,见他已经醒了,也不再顾及,快步到床前,手上还端着不知装了什么饮料的杯子,“要不要尝一下?”他把杯子递到杜云砚的嘴边。
满满一杯深紫色的液体,杜云砚的鼻子有些塞,闻不到气味,猜测着问:“桑葚汁?”
“对,我们刚做好的,就用昨天采的那些,”野生的桑葚比较酸,他们加了较多糖和蜂蜜,“杜毅说这个做成果汁更好。”
“嗯。”杜云砚点头,接过杯子往嘴里送,他很喜欢酸酸甜甜的果汁,几乎一口气喝完,嘴唇染成紫色,对着空杯子意犹未尽。
“不能再喝了,”顾文曦看出他的意图,“现在要多喝水。”
“我知道。”
“哎,”顾文曦将那杯子倒上白水,“你刚才想什么呢?”
“什么刚才?”
“就是我进来的时候,怎么看你那么呆,还不舒服吗?”
“你才呆呢!”杜云砚用力瞪他,只是流露出的目光依然柔和,“就是刚才醒来只有一个人,心里有点空。”他难为情地解释。
顾文曦听后一愣,笑着问:“因为我不在?”
“你不是说很快上来吗?”他的语气有微不可察的抱怨,“结果也没上来。”
“哈哈……”顾文曦轻轻地笑,没告诉他他们几个把一楼打扫了一遍,“那我以后都陪你午睡吧?”
“别了,”杜云砚立即否决,从床上下来,“都睡觉就没人做事了。”何况身体好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在中午的时间睡觉。
“没劲,”顾文曦伸了个懒腰,“你不再躺会啦?”
“不了,再躺都木了,”他喝完了顾文曦递过的一整杯水,“我已经好了。”
顾文曦伸出右手去探他的额头,不仅温度退下去,还出了层薄汗,看来真的没事了。
傍晚雨才停。他们一直开着窗户,晚风裹杂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涌进屋,凉爽而湿润。
生病康复是好事,不过杜云砚极少在白天睡这么久,造成的后遗症是晚上他睡不着了,四肢还有些发软,想要早点休息,奈何大脑不受控制地处于活跃状态。
“需要把窗户关上吗?”顾文曦再次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刚退烧,再受凉就不好了。
杜云砚觉出些热:“不用,这样比较舒服。”
“你是不是睡不着?”
杜云砚没回答,把他刚刚搭在自己额上的手拉下来,拽到被子下面玩他的手指,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文曦,你挺会照顾人的。”
“有吗?”杜云砚的病好得快,顾文曦也没觉得做了什么,“那你太容易满足了,我比起我妈可差远了。”
杜云砚的眼珠微转,眸光清亮:“你的妈妈……阿姨是个怎样的人呢?”
顾文曦将自己那边的蚊帐下摆掖好,才慢慢说起来:“我妈呢,脾气特别好,从来没对我发过火,而且特爱美,我小时候都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低头瞟了眼身边的人,“我觉得她如果能早点见到你,应该很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漂亮的小孩子啊,跟芭比娃娃似的。”
杜云砚的嘴角一抽:“我哪里像娃娃了?”
“你小时候肯定像吧?”顾文曦的食指绕着他的眼周打圈,“这个眼睛……睫毛又这么长,还有鼻子这里……”
“净胡说。”杜云砚笑着扯下他乱动的手。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得了癌症,”顾文曦的声音沉下去,“当时不太懂,只是印象里她天天吃药,一天天瘦下去,但还是爱穿名牌衣服,洗漱得非常干净,偶尔化妆……我不知道她病得那么厉害,还觉得她能陪我很久。”
“文曦——”
顾文曦自嘲地一笑:“可是我不像你那么懂事,我妈妈家也请着阿姨,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我还埋怨过她为什么总不带我出去玩。”
“文曦,”杜云砚半晌不语,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我们说别的吧。”
“嗯。”顾文曦环顾四周,他喜欢蚊帐放下来后恍与外界隔绝的朦胧感,纱网环起的狭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想听些什么吗?”
“什么都行,以前你在别处遇到的人和事都可以。”
“诶,”顾文曦被勾起数月前的记忆,“我怎么记得去年吃烤肉,我讲了那么多,你根本没兴趣呢?”
杜云砚仰躺着回想:“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也没见你有兴趣啊?!”
“因为我以前对你——”
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顾文曦轻易便猜到:“以前对我没兴趣?”
“都说了是以前,”杜云砚微微局促,“不带翻旧账的吧?”
“谁跟你翻旧账了?”顾文曦暗笑,“我就想知道,你现在对我有兴趣了?有多少兴趣?”
“大概就是……”杜云砚坦诚地说,“你说什么我都有兴趣听。”
“好,那我说给你听。”
台灯照射到的纱幔染上一层暖淡的鹅黄色。
顾文曦说了许多学校的事,略去和蒋辰的不快,还说了以前旅行的事……到后来口干舌燥,开始乏累,杜云砚反而更精神了,一点犯困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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