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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看都行,就这样吧。”
    “你都不仔细看看有哪些条款?”
    “以我现在的情况,没资格和你谈条件,有的住不淋雨就很好了。”
    这话说得,杜逍甚至动了恻隐之心,他清了清嗓子,为了以防高暮反悔,还是指着A3纸上的条约一条条往下读。
    “那不行,得按规矩来,你听好了啊。
    一、家里的物品都可以用,但是用完后必须放回原位,违规一次,罚款一百。
    二、尽量避免和房东杜逍见面,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举例:当听到我在门外活动的声音时,除非三急,否则必须待在屋内。反之,如果在屋外活动的是你,你的动作必须尽量快,不要给我造成困扰。
    三、不许干涉对方生活。
    四、在家必须穿戴整齐。举例:你以刚才那副样子走出卫生间,绝对是不允许的,洗完澡必须穿好衣服才能出来。
    好了,现阶段暂时只有这些条款,后续会根据你的表现进行增加,听明白了吗?”
    “哦,行。我问一句,这些条款对你起作用吗?”
    “你说呢,这是我家。”
    “也就是说,你光着从卫生间出来也没关系?”
    杜逍噎住,他是怕热体质,每次洗完澡不管怎么擦都有汗,没法在卫生间里穿衣服,否则会全粘皮肤上,特别不舒服。而高暮是知道这点的,这话在杜逍听来,就是明面上的挑衅了。他咬了咬后槽牙,不善地笑了笑,狠狠抓过《简章》“啪、啪”两声重重地往高暮房门上拍双面胶,而后将《简章》歪歪斜斜地贴在上面。贴完大字报,他转过身,叉腰面对着高暮,从牙缝里挤出字眼道:
    “非、礼、勿、视。”
    说完,他大步回了自己卧室,砰一声将门甩上。
    ·
    “爸爸妈妈再见!”
    杜逍拖着箱子,一边回头招手,一边往候机厅深处走去,他的爸爸妈妈并排站在安检口外朝他挥手,直至最终被墙壁挡住为止。这是杜逍第一次一个人长期出远门,他大学考到了距离自己家□□百公里的地方,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既恐惧又兴奋,紧紧握着箱子杆,等待飞机的到来。
    然而,这一刻起,便是杜逍苦难的开端。
    首先是飞机晚点,原本下午两三点可到校的航班,愣是晚点至晚上十一点,待他疲惫地拎着箱子,终于辗转进了学校大门,已是凌晨一点钟的事了。行李箱轮子拖地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校园里,他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下,又在外敲了很久的门,才等来了宿管阿姨睡眼惺忪的一个白眼。根据报道单上的宿舍号,杜逍找到了八楼中间的807宿舍,幸好宿舍门没有锁,他得以在不吵醒其他人的情况下,轻手轻脚地进入其中。
    此宿舍是四人间,左侧两架双层床,右侧一排四张桌,其余三人已经到了,而杜逍是最晚的那一个。自然的,留给他的也是最差的位置——里侧靠墙上层铺。杜逍当了十几年的走读生,从未住过校,且他是家中独子,双层床这种东西也跟他的生活不搭边,最多只在照片中见过,从未亲身体验。真的立在双层床前,他有些犯了难,这个高度还是让他发憷的,就怕到时上不去也下不来。室友应是都睡着了,他都能听见呼噜声,灯肯定是没法开了,他只得就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洗漱换衣,战战兢兢往床上爬去。
    而在床上等着他的,是下一个苦难。
    杜逍记得爸妈最常跟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事别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什么事都理所当然地推给家里人,不是别人嘴里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然而他所认为的会洗两件衣服、刷几个盘子,就算是独立了的理论,在真正独立生活时是行不通的。一些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事,等到只剩他一人了,便变得棘手起来,比如套被套。
    周围实在太暗,上铺空间又小,学校发的硬棉被根本无法铺展,杜逍光是往被套里塞被角就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塞进去一个角,在他准备对付第二个角时,第一个角却滑了出去。他想将被子抖松,方便套一些,可稍微用点力,铁床架就直叫唤,如此忙活了快一个小时,被子都还是一团不均匀的棉花,急得他满头大汗,刚换的衣服全贴在了背上。
    “烦死了!明天再弄不会啊!”
    旁边上铺的室友被杜逍制造的动静吵醒,语气不善地吼了一句。杜逍吓得肩膀一缩,不敢动了,他看看手中乱七八糟的棉被,抿了抿嘴,将其抱在怀中蜷缩于墙角。他想着算了,就这么靠一晚上吧,明天起来再说,一闭上眼睛,他的坏心情欢欣雀跃,释放出酸涩感从鼻子中段往四周蔓延。杜逍把头埋进臂弯中,有那么一些些想要哭一会儿。飞机晚点,被分配到了最不喜欢的上铺,现在棉被还套不好,祸不单行他是深刻体会到了,早上出家门时的新鲜感荡然无存,他现在好想回家。
    “当当”
    床架被人轻轻敲响,似乎是从下方传来的,杜逍一开始以为是下铺不小心碰到了,便没理会,待声音再次响起,他略微惶恐地睁开了眼睛,怕该不是自己连这样坐着不动,都碍着人家睡觉了吧。他擦擦眼睛,抱着棉被往床边爬了爬,向下看去,透过黑暗,只见他下铺的室友已经下了床,站在地上仰头朝他招了招手。
    杜逍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用口型问了个“我”字。下铺室友点点头,再次向他招了招手,微笑着看向他。杜逍吞咽了下,瞄了眼黑暗中的金属圆棍阶梯,不是很敢下床。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上来都是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的,何况现在要他下去。他两手紧紧抓着床沿,手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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