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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荡在暖阁里的光影重新凝稳下来。
    谢瑾微微喘息着,搂着她一同躺在塌上。
    两人都是汗涔涔的,身体热得像被火烤过一般,双腿交迭着,光裸的肌肤密密贴在一起,体温和气息完全融成了一个人。
    沉荨枕在他胸膛上,手轻轻抚着他的锁骨。
    那里有一处新添的伤口,在刀削般利落的线条下破出深红的一线,往下盘踞在强健的胸膛上。她的指尖顺着那道伤口划下,到胸肌中线处时手被人捉住了。
    谢瑾翻转身来压住她,从她下颌亲起,沿着锁骨往下吻,一只手伸到她颈脖后拉开肚兜的绳子,把肚兜扯开甩在一边。
    他一口含住一粒乳珠啜吮,又伸手到她腰下去解长裙的腰带。
    沉荨早知他不会只满足一次,抚着他的脸颊抬起他的下颌。
    果然,他幽深的黑眸中暂时熄灭的欲火再次有了重燃的趋势。
    与她的每一次的纵情,都令他更沉迷更沦陷,像上了瘾般无法克制,何况两人分开许久,各自都有过最接近死亡的时刻。
    好像只有这种亲密无间的交融,相互一次次地把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才能抹去他心头的焦虑、担忧,慰藉分离时的刻骨相思。
    刚刚的情事虽酣畅淋漓,身体也得到暂时的满足,但心里仍不满足。
    “阿荨,夜还很长……”他吻着她的侧颈低声说道,拉开了她的裙带,把那条如碧浪轻云的长裙脱下。
    她光裸的身体现在在他眼前完全展露无遗了,他狂热地注视着这具魂牵梦萦的身体,又以唇舌代替目光,极尽缠绵地爱抚过每一寸肌肤,再次掀起滔天的情海巨浪。
    暖阁里的烛火早就熄灭了,幽暗中充斥在各个角落的喘息和呻吟也终于平息下来。
    谢瑾紧紧搂她在怀里,不无遗憾地笑道:“收回之前那句话,夜实在是太短了。”
    沉荨已经陷入半昏睡的状态,环着他的腰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快睡吧,一会儿你还得回江北。”
    谢瑾牵来毯子盖住两人,轻叹一声,也缓缓闭上眼睛。
    拂晓时分,东方既白,他下榻穿衣,在仍然沉睡的人额上吻了吻,悄然离开。
    一夜欢纵,沉荨醒来的时候人已不在身边,她出神片刻,利落地收拾了自己,骑马赶回了军营。
    中军大帐前静悄悄的,她掀帘进去,里头的长案边却围满了人,大伙儿听到动静纷纷转过身来,被围在中间的人抬起头,招呼她:“沉将军。”
    沉荨喜道:“吴大人这就来了?怎样,我上回跟你说的事你研究了没有?”
    兵部侍郎吴深微微一笑,将手中一块深褐色的东西拿起来,道:“自然是研究了才敢来,沉将军请看。”
    沉荨大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块古里古怪的东西看去。
    吴深道:“这块木头极之坚硬,甚至硬过筑铁,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种铁檀木,普通生铁筑成的盾牌挡不了太多箭矢,一旦位于一定的射程内,箭矢上带的冲力极大时,箭镞会穿过盾甲,但我试过,这种铁檀木就不会。”
    沉荨忙命人将这块铁檀木拿出帐外,挂到校场角落的箭靶上,自己取了一张臂弩,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臂,缓缓瞄准那块木板。
    众人都涌出军帐,站在一边瞧着几十丈开外的那块木板,屏住呼吸。
    弩机一松,“嗖”地一声,强弩射出的箭矢以雷霆之势呼啸着破空而去,不偏不倚地射中那块木板的中心位置,利镞插入木板晃了晃,掉落下来。
    大伙儿齐声欢呼。
    李覆摸了摸头,道:“这铁檀木做的盾硬是硬,就是样子不大好看,表面也坑坑洼洼的。”
    吴深的脸垮了下来,“这种铁檀木如此坚硬,能想办法切割下来做成块状已是极为不易,要想好看,那便等着被箭镞爆头吧。”
    沉荨笑道:“管它好不好看,管用就行——吴大人,这种铁檀木防火么?”
    吴深点点头,“铁檀木内里绵密细致,硬度极高,本身已不易着火,我再用石棉盖上两层,火箭完全能挡住。”
    “那就好,有劳吴大人,”沉荨思忖着道:“只是这种木头好像比铁还重,厚度可能得再斟酌,既能挡箭,又不能让士兵们负重太多。”
    吴深想了想,“这个可以,我再研究研究。”说完背着手进了军帐。
    沉荨翻身上马,出了北境军营地往陈州军军营后的朝廷军主帐行去。
    两刻钟后她驰马到了帐前,陆年松的亲卫笑道:“正要过去请沉将军呢,这就来了。”
    沉荨冲他一笑,大步进了军帐,里头除了陆年松,还坐着谢戟、谢宜和松州军的陈老将军以及陈州军的薛将军。
    相互见了礼后,沉荨坐到了谢宜身边。
    谢宜的长相颇与她哥不同,谢瑾的玉容清貌大部分遗传自谢夫人,谢宜的朗眉英目却是得自父亲。
    她递过一盏茶来,小声问道:“我哥走了?”
    沉荨埋头喝茶,“嗯”了一声,谢宜正要说话,陆年松轻咳一声,道:“沉大将军既到了,那就先说说第一桩事,陈老将军,你先说。”
    陈老将军锊着颌下胡须,微笑着瞧了眼谢宜,“老夫廉颇老矣,何况松州军一直以来都欠一员虎将,谢都尉这段日子一直在帮老夫训练松州军,老夫看谢都尉尚好,就不知沉大将军放不放人?”
    沉荨抬头看了看谢戟,见他眼中已有允准之意,便笑道:“我有什么不放的?谢都尉如果自己愿意,当然是好事一桩,只一件,谢都尉到松州军,有什么说法?”
    陈老将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呵呵笑道:“老夫昨日已向皇上提出申请,谢都尉到松州军,品阶升两级,封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和老夫品阶一样。”
    谢宜在北境军中也算是猛将一名,只是一来她一直带军驻守獒龙沟,防御多过征戮,军功累得不多,二来她作为谢家人,此前也总被朝廷有意无意地压制,因此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六品都尉,如今能调到松州军独当一面,沉荨也很乐于看到这个结果。
    她征询地朝谢宜一望,谢宜微不可见地朝她点点头,沉荨一笑,“行,那就依陈老将军所言——谢都尉去了松州军,若是被人欺负,那咱们北境军全军可都不依。”
    陈老将军骇笑,直言不讳地说:“谁敢欺负谢都尉?且不说她有威远侯、谢大将军替她撑腰,就是谢都尉自己,也是你敬我一尺我才敬你一尺,寸步不让,绝不让自己吃亏的人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谢戟朝女儿瞪了一眼,谢宜回敬父亲一个挑眉。
    陆年松见此事尘埃落定,与谢戟交换一个眼色,道:“威远侯与老夫昨儿连夜商讨了大致的作战策略,今儿请几位来,就是想听听几位的意见。”
    谢戟起身走到沙盘边,示意众人过来。
    他待大家围拢在沙盘边,才拿起一根竹条,在江北的云州、源州和两城中间的江岸边划了叁个圈。
    “如今西凉军和樊军的兵力都集中在这叁处,七八天前开始,分布在源沧江以北的西樊军已经开始往江北沿岸收缩集结,这部分零散的兵力大概有五万人,也就是说,现在在北岸聚集的西樊大军,有二十五万之众。”
    众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谢戟皱着眉头盯着江岸边,又道:“这二十五万大军中,最具威胁力的便是樊王朗措的九万精骑。以我的猜测,樊王应该是要以这九万精骑为主力,先让西凉军和其他零散的樊军打过江的头阵,一旦他们冲过来与我军发生混战,这九万精骑集结过江,就能在混乱中一路冲过我军阵营。”
    沉荨眉心微凝,沉吟道:“我们这边的地形狭窄,不适于大规模的迎战,而一旦发生混战,我们要集结起军队正面迎敌便会很困难。”
    “对,”谢戟颔首,“朗措和他的这九万军队,长期就是从这种混战中冲杀出来的,他们此前一直依靠坚固而几近牢不可破的骑兵阵型整队进行冲杀,把敌军冲得七零八落,毫无防守之力,普通的防御和冲击很难挡住他们。”
    他长叹一声,做了总结,“所以,我们绝不能等对岸先发起攻击,一旦被他们撕开防线直扑京道,那说什么也晚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这一点已经成为朝廷军的共识,大家都没表示反对。
    隔了一会儿,陈州军的统帅薛安道:“威远侯言之有理,江北那一块地方开阔平坦,也很适于两军交战,只是如果我们硬冲往江北,一来要冒着对方密集的箭雨,损失不小,二来我们的人冲到了江北,同样要面对那九万精骑的冲杀,就算我们能力保不败,源州的西凉军再大举压上,恐怕……”
    谢戟拿竹竿在沙盘上的江岸处点了点,道:“朗措料定我们不敢直接进攻,为了勤加操练和避免路途上消耗体力,这九万铁骑都直接驻扎在了江岸边,他在云州城里还留有两万樊军,现在陆续又从广源道以东收缩回来一万兵力;源州城里驻有十二万西凉军,只要挡住源州和云州的西樊军,只对付江岸边的九万铁骑,我们就有胜算。”
    薛安不由道:“怎么挡?源州城墙坚固,且不说城内有这么多兵力,自古攻城比守城的耗费大得多,若是不得法,十万军队都不见得能攻下一座叁四万人守的城池。”
    “只守不攻,”这时沉荨说话了,“我想武国公和威远侯是这个意思。”
    陆年松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道:“沉将军说得没错,我们的军队只需守在云州和源州来往江岸的必经之路上,确保他们无法在这九万铁骑被灭掉之前赶来救援就行,云州还好说,关键是源州城内的这十二万西凉军。”
    “如何挡我们稍候再讨论,沉将军,”谢戟朝沉荨转过头来,“与朗措的九万铁骑决战,这个任务就交给八万北境军,你可有异议?”
    沉荨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末将一直在为与这九万铁骑决战做准备,请武国公和威远侯放心,这次北境军一定会旗开得胜,而且——”
    她顿了顿,笑道:“怎样扛住对岸的箭雨确保兵力不受损失,我们也有了法子。”
    谢戟并不意外,微笑道:“一旦收到九万铁骑战败的消息,朗措剩余的零散樊军和西凉军定会退守云州和源州,就如薛将军所说,自古攻城大大难于守城,等他们退回城池内,我们的大军只要围住这两座城池,北边西樊军的粮道一断,时间一长这两处地方便会不战而破——”
    陆年松落下一记拳头,狠狠砸在沙盘边,“到时便是我大宣扬眉吐气的时刻!”
    谢戟嘴角翕动,目中隐有泪光,最后竟没止住,老泪纵横地哽咽道:
    “北岸的万里青山,都在等咱们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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