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不知?”林妃冷笑一声,“可她有子嗣吗?”
林璇一时语塞。
林妃又道,“说到底她不过是燕王的侧妃,燕王的性子你难道不了解?他可是战场上的活阎王,他更是陛下手握兵权的亲兄弟!”
说起燕王,林璇更是不快,也不知林墨那贱人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完燕王又勾引陛下,当真是个贱人!
林妃知晓她心中想的什么,于是道,“若是让于良国百姓知晓,燕王与陛下因为一个女人而心生嫌隙,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璇仿若醍醐灌顶。
没错!她若是当真与陛下有什么,一旦燕王回来,自当怒不可遏,届时她在当中再微微一挑,兄弟必定反目。
无论是百官群臣还是黎民百姓,都不愿见这场景,但若要解决此事,只有一条路。
杀了林墨!
林璇开心地像个孩子,“多谢阿姊指点,璇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林妃指着她手里的账册,“还不快帮忙!”
“喏!”
话音刚落,便有嬷嬷慌张地跑来,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她们面前,“娘娘!不好了!二皇子突发高烧,晕过去了!”
彼时承乾殿内,萧若华正闭目咬牙,才多少时日,李淮便已经有了捷报,而萧东极却迟迟没有回音,她也曾书信给萧唤云,但结果依旧是没有回音。
也不知东海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寺人来报,说是二皇子高烧晕厥,她猛地睁开眼,眸光犀利,“晕过去了?”
寺人点头,“是。”
“陛下呢?”
“陛下正与墨妃在御花园后圆林里摘果子呢。”
砰得一声,她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几子,“不知羞耻!”
“娘娘息怒。”云若慌忙近前,“目下应该解决二皇子一事。”
“那贱人如此蹬鼻子上脸,本宫竟还要去管一个孩子?”萧若华怒道,“本宫早该杀了她!”
那日道场之上,她原本已经胜券在握,没想到陛下竟那般有意袒护,还让她失了管理后宫之权!而今还如此作为 ,着实不知羞耻!可恶至极!
“娘娘息怒。”云若道,“娘娘,而今后宫之权在林妃手中,而偏偏此时二皇子却出了事,此情此景对娘娘很是不利啊!”
虽怒气冲天,但萧若华的理智尚在,她刚失了权,紧接着二皇子便出了事,是个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她。
前些日子因为她失了权,朝中有大臣相继在早朝时劝了李俊几句,隔天他们要么被革职要么被外放。
她有预感,萧家在京都慢慢失势。
思及此,她更是怒极,可她目下除了盛怒,竟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有这么多事?”萧若华暗自咬牙,“如今权在她手中,怎地还要本宫去顾她的孩子不成?”
云若道,“此事很是蹊跷,婢子觉着有人躲在暗处欲对娘娘不利。”
“李明启?”萧若华眸光一凝,虎毒不食子,林妃如今已经大权在握,自不会冒这个险。
自从林墨入宫,宫中上下的所有视线全在墨染殿,正因如此二皇子那边才会被忽略,正是下手好时机。
除了李明启,她想不到任何人。
云若暗自咬唇,“婢子也有此怀疑,但林妃也不是不可能。”
有一颗桃子从树上落下,砰地一声,滚落至萧青烟脚边,她默默地低头看着那颗熟透了的桃子,眉梢微微一动。
她知道李俊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园子里总共种了上千棵果树,但桃树却只有七棵。
而这七棵桃树中,唯独面前这一棵是她当年亲手种下的。
他是在试探她。
李俊亦是听闻二皇子发烧的消息,他只是微微顿了顿,继续道,“这片林子曾有一段故事,墨妃可想听?”
萧青烟冷着脸,这林子哪里有什么故事?不过是太|祖皇帝为了让深宫妇人们体会百姓疾苦,所以才特地设了一片林子。
每当农耕,皇帝便会让夫人们穿上百姓的粗裳,带着农具,过来种地种田种树。
这习俗直到老皇帝那会儿还有,可李俊接手之后,便以后宫嫔妃不多摒弃了。
萧青烟若有所指看了一眼被李俊屏退的寺人,李俊忽而笑道,“小事罢了。”
“二皇子身染重疾哪里是小事?”萧青烟依旧冷冷道,“陛下还是去瞧瞧二皇子吧,小小年纪身染恶疾,怪遭人疼的。”
“你喜欢孩子?”
萧青烟丝毫不觉他会怎么问,若是从前,她自会果断否认,她认为孩子都是些烦人精,聒噪又无礼。
重活一世,她的性子也被磨得平稳了许多,孩子不孩子的,她竟无所谓了。
于是她只淡淡浅笑了一下。
李俊却是瞳孔微张,心尖亦是一沉,他能感觉到,林墨就是她,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又觉着林墨比她更吸引人。
林墨待他虽冷淡,但眼里的温柔、包容和冷漠,却叫他心痒痒的,内心得到她的欲望逐渐被放大。
从前的她,张扬放肆无礼却又直接,那时他觉着她实在太过于强势了,可他的身世根本无法坐上皇位,所以他才想方设法讨好她,尽量取得她的信任。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还是信了他,帮他得了皇位、平了边疆之乱,更是帮他整治了朝纲。
可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她是老皇帝的妾,又怎能做他的皇后?
他在后宫给了她一席之地已然是最大的宽厚,可她却偏偏不知足!
好在萧家不止她一个娘子,所以为了防止她独大,他将萧若华迎进了宫。
女人之间,一旦有了利益共同体,便会不死不休,萧若华也不失他望,成功让他有了机会将她打入冷宫。
好像上天也在帮他,国内连连天灾,正好有了重启君宝山祭祀大典的契机,他也顺势将她推向祭台,让她永远消失。
只是,他以为她消失了,他便能重掌朝纲,天下万物也都在他股掌之间,可他却渐渐发觉,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他的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朝中反他的人比比皆是,而保他的人手中又有兵权,倘若他不小心应对,那些人定会使用手中兵权倒打一耙。
届时他再无反手之力。
就算他与萧家林家联姻也无济于事。
他后悔了。
萧青烟在时,他尚且有余力与那些人斗一斗,可她不在后,无论天灾人祸还是内忧外患,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朝中根本没有一个可值得信赖之人,就连他的枕边人,也天天盘算着如何算计他。
而今想来,也只有萧青烟待他才是最真心的,可他却亲手将她送上了祭台。
大约是上天眷顾,自听闻百花宴林家四女一舞精绝,他便有所感觉,于是着人暗中查探。
直至得知萧子安死于小白之口,他心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猜测才被逐渐放大。
是她!她回来了!
小白只同她亲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蛛丝马迹中,也只有林四娘是她才能解释地清楚。
可她回来,他又该如何面对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她心中定是有他的!而且一直都是他!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原本他想等她及笄,再寻个由头将她召进宫,可谁想,她却被林可儿推下了望星楼。
要不是看在林可儿与她同宗,他早已经让林家灭了门!
可事态如此发展,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忍住不舍御笔赐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那般宠爱她,这让他内心很是不爽!
这等不爽只有杀戮才能平息!
好在此时东海发生了战乱,他原本想派李淮去的,可眼见萧东极在朝中势力大涨。就连林相也有倾向他的迹象。
所以,当务之急,他只能先将萧东极派出去,随后再慢慢收拾东京城的局面。
终究上天还是向着他的,李淮终于被他调走了,他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得见她。
虽然而今与她之间隔着一层身份,可那又如何?
当年她是老皇帝的女人,不照样对他言听计从关爱有加?
如今也会是一样!
不过是个身份罢了!
只要她回来就好。
萧青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道,“孩子何其无辜,陛下还是着人去瞧瞧吧。”
她可没这种闲工夫陪他做这些无意义的琐碎的事!
李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柔声道,“好,寡人这就去瞧瞧。来人!送墨妃回宫。”
萧青烟福了福身,打算同引路的寺人一道回去,谁想被李俊叫停,“过几日燕王的捷报会再来,寡人再同墨妃下下棋可好?”
萧青烟低眉,他如今是皇帝,就算她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妾随时恭候。”
李俊说到做到,才没过几日,他便上门了,墨染殿的下人们都好像早就知晓他要来,一大早便留了几个侍候,其余的能回避的都回避了。
林墨原本想要陪在她身边,可她暂时还不能说话,被恒娘叫走了。
萧青烟淡淡地看着几乎空无一人的宫殿,心中也没甚起伏波澜。
冉冉的沉香在厅中燃起,有茶娘在一旁为他二人烹茶,李俊跽坐在她对面,摸索着手中的棋子,认真地考虑往哪里落子比较好。
萧青烟抿了一口茶,等着他落子,“陛下曾言,漠北若有捷报,会给妾瞧瞧,也不知……”
李俊眉心微蹙,落下一子后,邪邪一笑,“莫急,不如墨妃先陪寡人下完这局?”
萧青烟随即拿起一颗子,落在局中,“陛下这是在消遣妾?”
她这一番话显然是在质问,一旁侍候的杨启海听罢,顿时冷汗直流。
陛下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暗自攒紧拳头,心道,墨妃娘娘啊,您可千万莫要说错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