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欣被二哥的一番话打动了,但心里仍无法接受事实,嘟着嘴不高兴地说:“我不要做女孩!”“为什么?”夏启帆点着他的嘴问。“女孩要穿裙子。”“你不高兴穿可以不穿,谁规定女孩一定穿裙子。”“女孩要留头发。”夏启欣扯着长发。“你不喜欢,剪掉!”夏启帆拉下他的手。“还有……女人要嫁人、生孩子。”夏启欣找个超级烂的理由。夏启帆笑了,揉了下他的头发说:“你想得还真远。知不知道爹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夏启欣摇摇头。夏启帆拉他走回卧室,两人坐在床边,才说:“爸妈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可是一连生了四个男孩子,每次都很失望。直到妈怀你的时候,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说会生女孩,爹妈很高兴,给你取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可是你一出世,可想而知,他们会多么失望。但他们仍然很疼你,在他们眼中,儿子和女儿都是同样的,都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他们从来没有偏袒,即使是他们唯一的心愿未能实现,也是如此。你思想中觉得女孩比不上男孩吗?认为女孩不好吗?”“不是女孩不好。是我……好别扭!我现在不是男人了,又当不了女人,我好惨啊!”夏启欣说着,泫然欲泣。说来说去,他的心结还在于他认为自己不是百分百的女人。夏启帆没办法让他立即想通,就劝他:“你当不当得成女人,不是自己说了算。总有一天,二哥会让你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女孩!”“我不是!我顶多象泰国人妖那样具备女人的外表,骨子里仍是个男人。”“别这么缺乏自信,这不是夏家的品格。”
房门外,夏启宸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对话,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夏启峻走过来问:“在想什么?”“一直以来,”夏启宸答非所问:“我都忌妒二哥。我和他一样疼启欣,可启欣却和他比较亲近。我想不通,我愤愤不平!因此我一直在暗中跟他争。他读最好的学校,我也读;他学法律,我就选医;他拿到硕士学位,我就要比他更高;他不靠家里,独自创业,我也要。我要处处比他强!”“你做到了。”夏启峻对他的争强好胜早已了如指掌。“是,我胜了他很多,可只有一点我胜不了他——小弟永远只跟他亲!”夏启宸挫败地说。“你知道启欣考大学时,志愿填了几个?”夏启峻不去安慰弟弟,反问。夏启宸茫然地摇摇头。“四个,其中一个是学医。”夏启峻微笑着说。“呃?”夏启宸惊愕:“我以为……”“你以为他填的法律,对不对?”夏启峻接过他的话,郑重地说:“启欣他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亲近,只是感情的分配是不同的。他喜欢找二哥谈天,和四哥斗嘴,还不是一样悄悄替你收拾房间,送你礼物?许多事需要用心才可以体会。”“我知道,我早知道。”夏启宸苦涩地自嘲:“只是我的心结太久了,把我迷惑住了。”“清楚就好。”夏启峻拍拍他的肩:“亲兄弟,有什么看不开的呢?”“那大哥,启欣喜欢对你做什么?”夏启宸突然感兴趣地问。“搞恶作剧。”“呃!”夏启宸一惊,立刻想起从前大哥出糗的模样,开怀大笑。
夏启帆开车带夏启欣出去理了发,然后又带他去他从前最爱去的餐厅吃东西。说这个弟弟象个女人,夏启帆不会反驳这种说法。启欣长得清秀可人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性格柔弱,个性又机灵乖巧,喜好调皮捣蛋,做错事也只会撒娇乞饶。因为他的性格,全家人才处处宠着他,护着他,长到二十一岁,没让他经受过任何伤害。或许也就这样,他才经不起一点打击。他永远无忧无虑得象个孩子。夏启帆喝了口咖啡,看着对面的启欣吃着小甜食。他生活中有很多习惯不象个男孩子,吃零食、爱甜品、干净成癖。当初三弟取笑他说:“是爸妈胎教过火,天天把女孩子的言行灌输到你脑子里。”为这话,他和三哥绝交一星期。不过他上小学时,确实有好几次被同学期负,哭着跑回家。直到年纪大了,他才知道要还击。夏启欣从餐桌上抬起头,看见二哥一直看着自己,茫然不解,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忙用手背去擦。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夏启帆早就看惯了,他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太三八,不只一次试图更正。只是他本性难移,这次说了,下次又犯。现在看到他这个动作,夏启帆暗想:或许启欣真得很适合做个女孩子。
看到二哥莫明其妙地笑起来,夏启欣探身将手按在他额头上,问:“二哥,你生病了?”“没有。”夏启帆抓下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的柔软,而且似乎比从前小了,做过变性手术,难道连肌肉骨骼都有变化吗?他想着,一抬眼瞟见他从t恤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胸。他今天出门特地换了一身宽大的t恤衫,象套了个大麻袋,走起路来衣服直晃,借以遮掩他已变化的身体。可是衣服太大了,一弯腰就可以从前面看见他的胸。夏启欣看见二哥的目光往下移,不解地低头一看,低叫一声,抬手捂住领口坐下来,整整领口,还在不放心地四下张望。他那样子象个不小心出丑的女孩子。夏启帆无奈地摇摇头,他的举止明明是十足的女孩子化,但他却死硬地不肯承认。刚出家门,他就缩进汽车里,不敢让人见到他。进理发厅时,他畏畏缩缩地不肯进去,并用不安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本来别人并没注意他,却被他怪异举动吸引了,吓得他差点夺门而逃。到餐厅吃饭,他也是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肯放心地吃东西。由此看来,他的心结还是很重,让夏启帆感到无力。
吃完东西,走出餐厅,夏启帆让启欣站在路边等一会儿,他去把车子开过来。经过那次遭遇之后,夏启欣对外面有股莫名的恐惧。他虽然很想跟二哥去,可又怕二哥笑他胆小,只好战战棘棘地站在路边。街上车来车往的喧闹让他害怕又自惭形秽,慢慢挪动脚步往后退。餐厅前面是个停车场,停了几辆车,仍很宽敞,本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突然从车缝里钻出一辆绕路的摩托车,横冲直撞地撞过来。夏启欣听到声音扭头看时,正巧看到机车气势汹汹地开过来。他的脸顿时吓得煞白,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骑车的人也发现了他,忙扭动车把,捏住车轧。但是变化太突然,车把擦过他身边,勾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啊!”夏启欣只觉被一股凶猛的力量一扯,狠狠地摔到地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启欣!”刚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夏启帆被这一幕吓得差点心跳停止,打开车门跑过来。原本已停下的摩托车,见有人跑过来,怕担责任,一加油门逃之夭夭。“站住!”刚扶起夏启欣的夏启帆冲着车后屁股愤怒地大喊。想追上去又放心不下启欣,只好做罢。低头看看启欣的胳膊,t恤短袖下缓缓淌下殷红的血。“为什么不躲开?”夏启帆心痛得几乎抓狂,他就离开一会儿就发生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他懊恼。可他气恼的声音听到夏启欣耳中,却觉得二哥在骂他,又惊又怕,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哽咽着说:“我……怕……”“是二哥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别怕。”夏启帆觉察到他怕得浑身颤抖,忙抱紧他,用下巴揉着他柔软的短发,轻轻地、低沉地安慰:“别哭,好启欣。是二哥不好,怪二哥。”“不怪……二哥……”夏启欣揪紧二哥的衣襟,深深地偎在他怀里,哽咽地说。“别哭!二哥带你回家。”夏启帆脸颊贴紧他的额头,半扶半抱地把他弄上车,拿纸巾擦去血迹,轻轻挽起袖子,用纸巾压住那块擦伤。
夏启帆抱着夏启欣回家。一进客厅,才发现大哥、三弟和妈都在客厅里。三个人一见启欣的脸色,都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啦?”“启欣被车剐到了。”夏启帆简短地说,扶启欣坐不来。夏启宸已把药箱拿过来,处理伤口。纪云英忍不住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哪?”她并没有刻意指责谁,但夏启帆却心虚地低下头。“妈,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夏启峻怕二弟自责,劝着母亲,又拍拍启帆交握的手。“是啊,妈。启欣只是擦伤,没事的。你别急!”夏启宸也附应,一面用绷带扎好伤。“妈,是我不好。别怪二哥……”夏启欣低声说,象做错了事。“启欣!”夏启帆拉住他的手阻止他。“我没有责怪谁,我只是着急。”纪云英用手帕擦着眼泪。“我知道,妈。”夏启帆忙对她说。纪云英用手捂住鼻子,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启欣发生了这种事,虽然让她伤心,但他有四个好哥哥这么关心他、照顾他,完全不让她这个当妈的操心,她也觉得安慰。
“好消息!”这时门外传来夏启浩的大嗓门:“大哥、二哥、三哥。”惊天动地一声响,他象个火车头似的冲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对他的毛燥性子,全家均有同感。“妈,你和启欣上楼休息一下,好不好?”夏启峻不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听一些过分的话。纪云英明白他们有事不让她知道,于是起身拉着夏启欣说:“启欣,走,跟妈咪上楼去。”夏启欣乖巧地跟着走,还念念不忘一件事,再次重申:“妈,不怪二哥的。”“妈咪知道了。”纪云英见儿子受了打击,还是那么体贴听话,很欣慰。但他从回来后就改口不再叫妈咪了,也让她伤心。兄弟四人看着他们上楼,才压低声音交谈。“阿浩,你抓住他们的把柄了?”夏启帆首先开口。“是啊!”夏启浩兴奋地说:“前一段,警局查得严,他们有一阵子不活动了。所以我让手下这两天放松戒备,引他们出来。刚刚我得到可靠消息:三天后,他们有一笔大交易。趁这次机会,我们一窝端。”“有多大把握?”夏启宸不放心地问。
“不会有问题啦!”夏启浩自信满满地说。“需不需要找贺叔帮帮忙?必竟他在黑道上也有几分势力。”夏启帆提议。“找他?”夏启浩不满地叫:“上次找他,什么事也没办成,还找他?”“上次那件事他也牵扯在里面,所以不好做得太明了。”夏启帆明白黑道的处世标准有时与白道一样。“是啊!上次我们抓了他几个人,他对警察成见很大,怎么可能指望他和警局联手。再说,贺叔已经收山了,现在天龙帮是他儿子贺绍文主持大权。那家伙,二哥你更该了解,难相处!”夏启浩一下说出这么多理由,倒真难为他。“贺叔收山?什么时候的事?”夏启帆惊讶。夏家虽不在黑、白两道,但他们的父亲跟贺宇村有过交情,一直有往来。不知是不是他变得孤陋寡闻了,连贺叔收山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那件事后不久了。他并没有对外公开,我和大哥是去找他才知道的。”夏启帆沉默不语。一直闷不出声的夏启峻这时才开口:“四弟说得也对,我们只要他身败名裂,用不着赶尽杀绝,不必贺叔出面。”大哥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意见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