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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间不好行事,到了夜里她方才有机会接近琬琰园,如今琬琰园外面守着好些丫鬟,只是能进去的也就只有迎蓉一人,看病的御医说过,陆执的病不能见风,也不喜人,所以陆老夫人就只让从小就跟着陆执身边的丫鬟迎蓉照顾了,迎蓉长得漂亮,手脚麻利,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说这里被铜墙铁壁的保护着,但只要你想也并非没有机会进去。
    待到子时,看守放松了警惕,阿弗一溜烟便从没有阖好的窗户里爬了进去,迎蓉只守在外房,陆执躺着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他比起上一次面色又冷白了许多,眼窝深陷,指尖煞白,可五官的轮廓就更清晰了,饶是到了此时,依旧不难看出他少年的风采。
    阿弗只瞧了一眼便拿着怀里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的割了一刀,未免自己因太痛叫出声来,她特意咬住了匕首鞘,努力挤着剜上的鲜血往陆执的口腔里滴。
    御医说小孩的血是最佳的——因为纯净。
    她不知道应该喂多少,只就能努力的挤,一直挤到再也挤不出来大颗大颗的血珠为止才算了事,陆执的唇色霎时变得殷红,凑近嗅了嗅,一股的血腥味,她一言难尽的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刀口,忽然伸出了舌尖,低下去。
    “嘶——”
    又痒又疼。
    她吧唧了两下嘴,下一秒眉头皱成了囧字,怎么咽口水口腔里都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又难闻又难受。
    这东西喂他真的好吗?
    话说吃啥补啥,阿弗在进来之前早早就准备好了,之前二公主以血做药引时陆老夫人吩咐厨房熬补汤时她有幸瞧过两眼,将打包好的老母鸡还有锅拿出来,她开始煲汤了。
    老母鸡是厨房里处理好了的,倒不需要瞎废什么功夫,只是这佐料……伸手抓了一把盐,她差点疼出声来,刚才伤口还没这么疼啊,怎么……
    她知道了,是因为这白色的东东。
    舔了一口,齁得慌。
    一整只老母鸡下锅,倒满水,撒雪似的了一把盐,又往里填了胡椒八角以及一些她反正也不认识的东西,盖上锅盖后,心满意足的等着。
    约摸半盏茶后,她才记起来,还得生火才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是好孩子没有柴火烧啊,在房间里左右绕了半圈,她把目标锁定在了衣柜的衣物上,抱出来一堆,走到床边,她看着床边的人抿着唇。
    “少瑄哥哥,我借你的衣服用一下哦,你不回答就当是答应了。”等了几秒钟,鸦雀无声,她乐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陆执自打昏迷以后意识都处于半昏睡办苏醒状态,偶尔也能听见一些外面的动静,大都是些女人家的哭哭啼啼,只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
    他闻到了一股烧焦味,还感觉到了大火的温度,似乎近在咫尺,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去躲,可始终不能远离半步,就像是肉/体被置在了烈火之中无法抽身,苏醒的意识也只能等待着消亡殆尽,只是……
    在闻到一股鸡肉的香味时他的梦变得温馨起来了,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可又不会叫人产生抵触感和厌烦感的热气,混杂在一片婴儿的奶香之中,裹挟着他的全部感官,似孩提时期才会有的暖意温存。
    再后来他的梦越来越清晰了,有时耳里会进来些声音,很陌生可并不可怕,相反会让人感到舒适与放松。
    “咦,好难吃哦,难怪娘亲不喜欢,阿弗也不喜欢。……少瑄哥哥,外面下雨了哎,你真的不起来看看吗?哎哟,起来啦,起来阿弗带你去放风筝啊。……少瑄哥哥,你好高哦,脚比阿弗脸都要大呢。……少瑄哥哥,你起来好不好?阿弗保证再也不打你了,其实阿弗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谁叫你忽然爬起来了呀,阿弗胆儿小嘛……”
    吱呀一声,大门从外面开了。
    屋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迎蓉合上门后皱着眉头到处嗅,因为房间漆黑,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拉开凳子坐下,盯着床上的男人看了足足几分钟,她笑着低头去喂他药。
    躺在床底下的阿弗盯着掉在地上的大鸡腿犹豫几秒后,偷偷摸摸的伸出一条腿,在迎蓉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勾着,最后赶在双腿抽筋之前,把鸡腿拿了回来,然后继续啃,她最近流了不少血呢,得好好补补。
    迎蓉帮陆执擦完身子后阿弗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口里那根咬了大半的鸡腿就那么含在嘴里边。
    第二日她是让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里也没有吗?那纪小姐是跑到哪里去了呀?公主殿下都快急死了,大家再仔细找找,角落也不能放过。……迎蓉姑娘,你快瞧瞧房子里有没有纪小姐啊?该不会偷跑了进去吧,府里上下都找遍了。”
    迎蓉粗略的扫了一圈:“没有找到,会不会是出去了?”
    “哎哟,那可怎么办呐,恆安城这么大,万一遇上了坏人,纪小姐还那么小,这可怎么办呀?”
    “会不会是掉湖里井里了呀?我瞧着纪小姐平常喜欢到这些地方玩,说不定……走,过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也不好跟夫人交代……”
    没过多久外面就没了声,阿弗这才敢松下呼吸。
    迎蓉照常给陆执喂药时隐约闻到股血腥味,想着之前用二公主的血做过药引也就算了。
    到了晚上阿弗便偷偷的爬了出来,撸起袖子便在白皙的小嫩肉上割了一刀,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她总觉得今夜陆执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
    第三夜时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不过还是强撑着意志给陆执喂“药”。
    二公主那边醒来后发现阿弗不见时整个人都快疯了,没日没夜的找,一开始还只是在陆府,后来把目标定在了整个恆安城,再后来恆安城也找不到时她就怀疑上了陆启。
    陆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夜,披头散发的女人在院子里哭得声撕裂竭:“你说好的不要阿弗的命,却趁着我昏迷期间将人偷偷办了去,陆执是你的命,阿弗何尝不是我的命啊!陆启,你好狠的心呐,她才多大点,你也下得去手?”
    陆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就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发疯,陆荷与陆老夫人闻讯赶过来时也不敢轻易发声。
    “我知道了……”二公主撑着腿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一根惨白的玉指指着陆府的一群人,泪如雨下:“这就是个阴谋!这就是个天大的阴谋!你们要害我!你们要害我!”
    陆启:“……”
    她冲过去扯陆启的衣襟,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气:“陆启,你这人真狠,我跪在陆府门口求你你不出来见我,我带着礼物去大理寺求你放过李子龙你还是不肯,现在我求你放过阿弗你依旧不肯,你这人真是狠。”
    陆荷那边听不下去,上去扶二公主,还没扶住就让她用蛮力给甩开了。
    “若阿弗真出了什么事,本宫要叫你们整个陆府陪葬——”
    陆启什么也没做,任由着她拉扯捶打,陆老夫人与陆荷在一旁看不下去想要去拉,只见陆启抬手制止住了她们,二人握着拳头生生忍下了气。
    “夫人呀,侯爷有病在身呐,怎么经得住您的……哎呀!”
    俄而,院子里安静了不少。
    “打够了?”陆启问她。
    二公主打累了后整个人软泱泱的倒在地上,除了呼吸和眼角出生生不息的泪水,整个人与死了一般无二。
    陆启沉默片刻后便将她揽腰抱回了房间。
    阿弗趴在门口的细缝边瞧着外面的月色,听着那一只只聒噪的鸟鸣还有蛙声,呆头呆脑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忽然又想起来永安城的日子了,那时多风光啊,她二爹爹手里头有钱有权,上头还有皇帝舅舅与太后祖母撑腰,日子可别提有多潇洒了。
    可现在呢?
    她歪着脑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苍白如月的肤色再好看那也是不健康的,浓密修长的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一丝不苟披落的青丝像是冰凉的青苔,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人蔫巴巴的窝在床边,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随着夜深,房间里诡异的气氛瞬间上来,一般到了夜里,迎蓉是不敢靠近陆执的,一来是屋子里多日不见日光确实阴气太重了,二来是陆执永远都这么半死不活的躺着,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她胆小,不敢造次。
    这也是阿弗昨夜在这里煲了锅鸡汤都没人发现的主要原因。
    要不说阿弗没头没脑的呢,这事要搁别人身上早跑了,哪像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一具“尸体”旁边啃昨夜剩下的鸡腿。
    半夜,屋外下了一阵雨,阿弗冷醒了,爬出来拿了床被子盖着,眼睛无意间瞟到陆执身上时,恍惚间发现他的小拇指动了两下,因为困意上头,她也没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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