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昕简直想为自己点赞。
她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好。关键是适合自己。
她建仓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防止有大商人通过扰乱市场获利。
其实在之前,她就对商陆说过合作社可以对农产品进行统购统销,以便稳定市价,保护农民利益。
只不过之前是没有到收获季节,所以没有开始行动罢了。
现在也是一样的,他们自己建仓,如果一切正常,等到了最后的交易日期,不管是借机平仓,还是干脆实物交割。她进退也有余地。
反正收到的是农产品,有白马书院和小吃街,她都消耗得出去。
如果真的有人试图收割市场,她也能够有筹码出手,以维持住价格,保证市场稳定。
当然,金融游戏都是危险的。和居心叵测的商人对冲,肯定要消耗巨额资金,一个不小心就是赔光本钱,不仅没有收益还要倒贴。
但那不是更好吗?
白菲昕眼睛一亮。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合适。
于是她也这么对商陆说了。
商陆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说:“掌院,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建仓。”
“现在收到的商人交的期货保证金,足够维持住市场运转了,但如果我们要每一种农产品都保持一定量的储备,是远远不够的。”
白菲昕噎住了。
她终于遇到了资金不够的时刻。
确实,现在虽然白马书院收入的来源很多,资金也充足,但白菲昕收到就花掉,一向不留过夜钱,在她的努力之下,书院一直是收支平衡。
要不然放弃自己建仓算了?
也不是不行,但自己没有资本白菲昕觉得心里没有底,她还是担心有人捣乱,别到时候被逼得最后要让商陆耍赖皮才能平定下来。
白菲昕黑线。
商陆摸着下巴一脸深思:“不过,掌院您说的合作社统购统销,我觉得可以和这个结合起来。”
“怎么结合?”
商陆:“我们刚刚从旧书院搬走的时候,关于合作社未来的发展方向我们有过讨论,掌院您还记得吗?”
白菲昕当然记得。当时商陆正打算悄悄把合作社网点铺遍全国。
她怎么忘得了明明应该是她给付钱的工人,却突然要反向给她投入六十万的事情。
商陆:“掌院,不如我们重新启动开设网点的事情,策略不变,以互帮互助为原则,并且成本开放给当地农民入股。”
“不过这次我们不收现金了,让农民缴纳粮食作物作为股本。同样以后,我们通过网点收购的粮食,也有了去处。”
商陆的意思很简单,铺设网点,收入粮食,再投入期货市场,形成循环。
白菲昕闻言陷入了纠结。
商陆早就想办这个事情了,但之前是被她强行压下来的,所以目前合作社只在书院旁边开了一家。
现在这样搞的话,等于说她一分钱不用花,白得一个通行全国的银行网络,还能在期货市场上建仓。
明明只不过是打通道路,压根不会有什么现金流入到她手上,她怎么却觉得好像……
赚大发了?
白菲昕满脸都是困惑。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嗯?掌院,您看怎么样?”
白菲昕正在艰难地捋思路,商陆还在旁边不住地催。
看到白菲昕好像不太想点头的样子,商陆立刻加大了马力,他“掌院,您放心,我一定遵照您的行动宗旨,合作社开设的网点同样不会以赚钱为目的,主要业务是给农民提供低息贷款,同时注意提高当地的教育、技术水平。”
不赚钱吗?听起来不错啊。
白菲昕肉眼可见地动摇起来。
在摇晃的天平上商陆接着放上一个一个砝码,“而且网点一旦铺开,等于我们的触角也伸长了,我们立刻就能发现更多的上不起学的年轻人,还有女学生。都可以送到白马书院来上学,或者在当地开设白马书院分院也行。您不是一直希望招收更多的这类学生吗?”
贫困生,女学生。
白菲昕更加动心了。
“而且我们铺设的网点越多,收到粮食就越多,立刻能够成为期货市场上的巨大力量,以后合作社就是期货市场的定海神针,您也不用担心市场和价格被人恶意破坏。”
商陆语气非常郑重:“掌院,不要犹豫了,现在正是实现您的理想的时候啊!”
“呃……”白菲昕都想问问他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但她脑袋里头绪太多了,已经彻底搅成了一团。
商陆也是有自己的理想的,这正是最好的出击时刻,他一定要争取到!
一股意气在他的胸腔内激荡,他的目光悠远起来,“掌院,合作社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了,我知道您一直在担心我迷失本心,所以在赚钱的手段上种种限制我,您宁愿书院拨款。我也承认,这些日子我确实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资金流,但那是我作为合作社的负责人,我首先要保证合作社能够靠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是作为白马书院的附属品。”
“独立,才能够长久。”
商陆这番话可以说是把心剖出来了。
白菲昕说不出话来。
商陆:“从合作社成立以来,我可以拍胸脯说合作社惠及了绝大部分农民和小工商业者,但是那些都是在临泗城内和附近的人。还有大批大批外野的人,得不到帮助!”
“我其实看出来了,您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但真的如此吗?在您的书院里,学生可以安心学习知识,不用担心生活。员工可以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养老,您应该去看看,就能够发现,白马书院里的每个人,都是在带着笑脸生活。”
“而在书院以外,工匠有地方学习新知识,农民可以得到新的农具和周转的钱款,所有人都远离了高利贷。这些难道不是您的功绩吗?”
“既然这些事情能够在临泗实现,就能够在任何地方实现。”
“现在一切的时机已经成熟,如果我们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兼济天下!”
白菲昕完全傻了。
“行、行吧。”过了几秒钟,她结结巴巴地说。
白菲昕的大脑已经糊成一团了,她觉得商陆把她吹得太过了,但他有一句说得对,如果有能力,兼济天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菲昕干脆放弃了思考,“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加油。”她爪了抓头发,补充了一句。
到这时,商陆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掌院,我必不负所托。”
*****
天高地阔,阳光温暖又不热烈,时不时地有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过,小石子路上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凉,十分舒适。
白菲昕在白马书院里散着步。
期货市场已经顺利开张了,白菲昕观察了几天,目前还没有出现捣乱的人。在里面交易的商人大部分是把它当做了一个签订长期合同的地点。仍然是以现货交易为主。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就是商陆陷入了疯狂繁忙的境地里,完全看不到他人了。
白菲昕也是直到今天才找到一点悠闲的空隙。
“呜、呜呜呜,哇哇哇啊……”
她正在书院里走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什么情况?
白菲昕懵了,她连忙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结果发现那是木蓝的一个学生,他正蹲在一颗低矮的灌木丛下面,怀里还抱着一本纸书,一开始还捂着嘴声音很低,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不住地抹着眼泪。
“徐、徐星?”白菲昕辨认了一下,“是徐星没错吧?”
徐星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是白菲昕,立刻压低了声音,使劲擦了擦眼泪。
白菲昕也蹲到他旁边,问,“怎么了?为什么在哭?”
徐星仍然在啜泣,白菲昕耐心等了一会,他才哽咽着开口,“白掌院,我没事。”
“是有人欺负你吗?”白菲昕问。
徐星使劲摇头,“不、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徐星又是摇头,过了一会,他才捏捏扭扭地说:“是因为我太笨了。”
“太笨了?”白菲昕笑,“这是什么理由?”
“是我们的领头人张柏,说白掌院如此关照我们,却不要求任何回报。我们至少要听从您的号召,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至少要写一篇论文,投稿到《科学》上……嗯,但是我写不出来。”徐星一脸羞愧。
说着,他把怀里的那本书拿出来展示给白菲昕看。
是第一期《科学》。
第96章 木头鸟
哦,所以是因为写不出学委布置的作业而哭啊。
白菲昕点点头。
她在学校的时候写论文也是抓心挠肝的。
论文,太难了。
白菲昕顿时心有戚戚起来。
她当时说让木蓝的学生们给《科学》投稿,也不过是被问到了就这么顺口一说,不是强硬要求。
所以她跟徐星说,“既然写不出来就不写了吧。”
“不行!”徐星立刻大声反对,脸色都变了,连身体都往后仰,仿佛白菲昕说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所有人都在写,难道就只有我不写吗!原本我就够笨的了,再不写岂不是更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