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们无法脱离出来,自然无法出来工作。
白菲昕挠了挠头。
还有儿童,也是同样的情况。
当他们还没有长大的时候,需要全然依靠父母。自然过得怎么样,就全看父母怎么样。也是家庭条件限制,大量的儿童得不到应有的教育。
对妇女,要保证她们人身安全,有工作的权力,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可以受到教育,以及她们独有的一点:婚姻的自由。
对儿童,就要保证他们能吃饱,能上学,生了病可以得到治疗。
白菲昕想了想,还是决定,“我们需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
“妇女儿童权益保障部。主要为身处困境的妇女和儿童提供帮助。”
“至于负责人,”白菲昕看向婉娘,“当然是你。”
婉娘顿时一惊,“我吗?”
她捂住胸口,眼神游移不定,“我已经在负责作坊的工作,掌院,我担心我做不好。”
“如果你做不好,”白菲昕严肃地问她,“你认为谁能做得好,说出一个名字来。”
婉娘迟疑地回答,“嗯,魏先生既聪明又手腕巧妙,商先生也行……”
“那他们是女性吗?”白菲昕表情认真,“你真实经历和感受过的事情他们经历过吗?感受过吗?”
婉娘猛地怔在原地,无法说话了。
白菲昕非常理所当然。
除非遇到天降猛男,妇女儿童权益保障部必须启用女性负责人。
最简单的,因为女性对于自己在整个社会中的处境,即使在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受教育情况,在这方面是一模一样的,是能够感同身受的。除非是皇家公主,不然哪怕是贵族女性,都逃不脱。
胸怀宽广的男性能知道女性面对的处境。但知道针扎到人会疼和真的被针扎过,出了血,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我自己来做也行。”
“可实际情况是,你不担起来,我不担起来,就没有人会担起来,情况就永远不会有改变,女性永远是这种处境。”白菲昕的语气很平淡。
婉娘手指攥紧了,她怔住了,过了一会她低下了头,轻轻点了一下,这就是同意了。
“当然,你的级别和待遇也会相应的提升。”白菲昕补充。
“你也不要太紧张,”白菲昕安抚她,“不是要你明天就解放全国女性。事情一点点做。整个书院都会帮助你的。”
“我给你开个头。”
“对于妇女,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保障她们工作的权力。”白菲昕一边在说,一边在捋思路。
“俗话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一切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婉娘点点头,她正在非常紧张地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生怕自己忘记了掌院说的什么话,把工作做出了岔子。
“既然她们无法出来工作,我们就把工作送到她们家里去!”白菲昕拍了案几。
“我们有合作社,这是我们的巨大优势,一定要利用起来。让合作社牵头,找到一些可以计件的手工工作,绣手帕也好,编竹篮子也好。可以让妇女在家里做的起来的就行。”
“然后利用合作社的人脉网络,送到她们家里去。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专门提供给女性的工作岗位,不能被其他人占用了。”
白菲昕还是强调专设岗位这一点。
婉娘点点头,非常赞同。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反正先让她们有工作,有收入,人的心态是会变化的。之后的事情,先等等看能不能发生转机,我们再开展新行动,事情要顺着人心推进,不能硬搞。”白菲昕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白菲昕回过神来,开口:“第二件事,我们不仅仅要做出实事,在文化上也要加大宣传。不要小觑文化的力量。”
“书院里有李兰泽这位音乐大家,还有相应的学生社团。让李兰泽带着学生们编一些歌曲,写一些戏剧。主题就是鼓励女性工作,鼓励学习上进等等。我们雇佣一些小童到处传唱,雇佣剧团开展免费表演,潜移默化之下一定有用。”
比如说:花木兰的故事。
白菲昕第一个就想到是这个,虽然此时花木兰还没有出生,白菲昕也可以现在就先把故事写出来。让剧团排练。
关键是,花木兰的故事实在是太好了。
说大道理谁都不会想听,但人都是爱听故事的,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一说,戏剧一演,又有爱家又有爱国,什么话都不用说,谁看谁被感动,还能产生共鸣。
道理不用再说:女性也能做出功绩。人一看就懂了,而且是记在心里。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白菲昕想了想,打算等下她就写出来。
“至于加强教育,”她叹气,“还是保持书院大门敞开,然后加大宣传。”
“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多雇佣女性员工,试着一带一。合作社上门送工作的时候,就让女性员工去,然后趁机教她们学两个字。自己的名字啦,孩子丈夫的名字啦,相信大部分人不会拒绝。这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还有婚姻的问题。”
“有没有被家庭责打,或者被贩卖的情况。”说到这里,白菲昕的心就沉重了。但这又是真实存在的现象。
这部分工作就很难做了,一方面情况发生在家庭内部,很隐蔽。另一方面,因为传统思想,外人难以插手。
“我们的人脉网络一定要保持好,一旦发现类似的情况发生,保障部门要立刻出手阻止,并提供帮助。”
“最好准备一个地方,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把人接收下来,安置对方。”白菲昕低声喃喃。
这个时代提自由离婚是不太可能了,离了婚的女性确实容易被歧视,还无处容身,只能说让白马书院提供一条退路吧。
婉娘紧张地捏紧了笔,刷刷刷在纸上直画。
“还有一点,我们要整治恶婆婆。”白菲昕眯起了眼睛。
婉娘一愣。
白菲昕语气平淡:“收集真实事迹,改成戏剧,哪个村子的恶婆婆,就在那个村子里表演。她不要脸面,我们就帮忙她宣传一下。看哪个扛得住。”
所谓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家庭里的婆婆借欺压媳妇发泄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且欺压状况会不断升级。甚至发展到虐待的程度也屡见不鲜。
婉娘连连点头,虽然她家里的婆婆还不错,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她听说过太多不同媳妇相同的悲惨遭遇。而且只要不搞死,基本上家里人不管。外人还只能劝媳妇说:忍一忍。
可这一忍,一辈子就过去了。
表面上看,好像是婆婆的问题,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但根源还是社会的问题。是整体性的压迫导致的。
白菲昕也清楚自己的办法治标不治本,但这个办法能迅速起效。人情社会,大部分人都非常看重自己的名声。就先用起来。
“也许家里的事情我们插不进手,但这么光荣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忙宣传嘛。”白菲昕有点坏地笑了,“谁教我们又有会编剧的人才又有剧团,实力强大没办法。”
“噗嗤。”婉娘捏着笔也笑了。
“咳咳,不说这个了。”白菲昕整了整脸色。
“对于儿童,反而简单一点,我们成立白马书院福利院和白马书院小学。”
白菲昕提纲挈领。
“我们做好准备,收留遗弃的儿童,有病治病,提供干净伙食,按照年龄接受教育。”
“现在白马书院已经有了幼儿园、小学、高中,肯定足够安排他们。”
“以后长大了,想要工作,白马书院也有各种工作岗位。能升学到临泗学宫,就去做官。留在书院不论是当老师,还是学建筑,当木工,或者只想做一个普通员工也行啊。哪怕不想留在书院,想出去工作或者游历,书院也可以提供资金。”白菲昕说。
其实妇女工作最好得到上层的支持,她琢磨着,因为她毕竟只有一个书院,能够做的事情有限,但是……
只能先这样了。
婉娘点头。笔下就没有停过。
白菲昕想了想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的你根据现实情况决定。”
“如果有拿不准的,就来书院要求帮助嘛,我们都是你的后盾。”白菲昕非常乐观。
婉娘笔停了一下,点点头。
白菲昕看婉娘写得如此认真,又嘱咐了一下,“另外,你做为负责人,不能所有事情都是你上。学会把握方向,分发工作,并提拔手下的员工。”
婉娘点头。还在写。
于是白菲昕就顺势凑过去,想看一看她写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婉娘发现白菲昕靠近,却慌里慌张“啪”地一下用双手捂住了纸张。脸都红了。
“嗯?”白菲昕原本还没有很想看,这下立刻起了好奇心,她挑了挑眉,“是写了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吗?”
她笑了笑,缓缓地从下面抽出了那张纸。
“啊!”婉娘猛地趴在了案几上,把脸埋住了。
白菲昕拎起那张纸一瞧,就明白婉娘为什么不想让她看见了。
纸张上面的字写的歪歪扭扭,还有不会写的字,标了不知道什么符号,甚至边上还有画的什么简笔图的,白菲昕都看不懂。
“哈。”白菲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啊!”婉娘脸还埋着,白菲昕看到她耳朵都红了,“掌院,快还给我,不要看了。”
“不要不好意思嘛。”白菲昕边笑边在感叹,想一想,婉娘也不过才来书院一个多月,字还没有学到两百个,出现这种情况太正常了。
她都忘记了这件事。
但现在婉娘却能做部门负责人了。
白菲昕微笑。
婉娘逃避了一会,偷偷抬了一点头,发现白菲昕好像没有嘲笑她,又坐起来了,但脸还是红的。
“没事的,这不是在改变吗,以前不是都不识字的,”白菲昕笑着说,又拿起了纸张看了看,“你看看,现在都能够做会议记录了。”
“噗。”字和图画混在一起,还是很好笑。
“掌院,别看了。”婉娘红着脸祈求。
“好吧好吧。”白菲昕把纸张还给了婉娘。
“好好保管,这是你进步的证明啊。”白菲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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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泗,宫殿。
“君上,我有一事报告。”
层层的帐幔轻轻飘动,香气缭绕,仆人捧着东西在其中来回穿梭,却不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