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祁自是想拦,但奈何拦不住,只能由着他疯,这下倒是能体会到梁御泽的无奈。好在青州比邻的冀州也有他们的人马,虽说不多,却也能派上些用场。钟祁倒是不怕这人没命回来,就是有些心忧他的身体。
可钟祁不知道的是,夏亦峥此去也不单单是为了林初淮,他当初在冀州的有些部署也是时候启用了。
晨光不过刚刚在山顶露出一点光彩,林初淮便起身准备赶路,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待到青州城下时,赤日已然当空。而城门紧闭俨然是封锁的模样。
赵龙下马,扣响门环,等了一会儿才有个守城的士兵来开门。
来人满脸不耐,那躁郁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请问…”
“走走走,青州城封闭一月,外来者一律不得入内。”
赵龙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呛了回来,那守城人作势要关门,却被这外乡人抵住。
“怎么,还想硬闯不成。”本是想发发怒气的兵士在触及赵龙健硕的体格时有些瑟缩,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这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气势远远不是一个日常守城的小卒可以匹敌的。
赵龙没有说话,只是拿他那双黑沉的眸子盯着这士卒。
林初淮掀了车帘下来,走到二人面前,赵龙侧身给他让开路。
那小卒看着面前这人的模样,虽穿着不算特别的华丽,但就那通身的气质而言,想来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当即便不敢再如刚刚那态度。
“我等并非难民,来此是有要事要办,我不与你为难。你进去给朝廷派来赈灾的贺敬之贺大人通传一声,就说旧友林长昀前来拜访便可。”林初淮虽也对着士卒的态度有些微词,但却不欲与他计较。
“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想帮您,而是这贺大人现下根本就不在城中。”那士卒说这话时一脸为难。
这话并非是说来糊弄人的,贺敬之确实是不在城中。
“那你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这,这小的如何能知晓,约莫,约莫是在城外村庄查看灾情,那里的百姓是闹得最凶的。”
林初淮听了这话也不再多做停留,示意云书给这看门的一块碎银便往城外村庄去。
身后是那守门人忙不迭的道谢声。
这山路颠簸的很,更兼暴雨洪水的冲刷,泥泞的让马车几乎陷在地里。无奈之下,几人只得取了包袱弃车弃马下来步行。
人还没到村口就听见了一阵喧闹。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朝廷的…”
话才起头,就听“啪”的一声,一块泥巴落在了贺敬之的脸上,拦下了他接下来的话。
“狗官,滚出咱们村子去。”
“就是,封锁城门这不摆明了要让咱们这些父老乡亲们自生自灭吗?”
“朝廷给的赈灾粮呢,怕不是给你们私吞了吧。”
“打出去,把这群狼心狗肺的黑心鬼都打出去。”
……
村民们一时间群情激愤,根本不欲听他多言。而贺敬之虽是带了些贴身的亲卫保护,却还是被村民们用枯树枝子,烂泥丢的狼狈不堪,只得先离开。
走出几步,看见不远处的林初淮,贺敬之先是一愣,再定睛一看发现确实是那人,忙几步上前“长昀?”
林初淮见那一向清贵的人实在是狼狈的很,取出锦帕递了过去,待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才开口“贺兄,许久不见。”
“是有些日子了,你怎会来此?”贺敬之实在是想不出这人来这的缘由,赈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看他刚刚的遭遇就懂了。
“奉旨办事,调查水患。一些具体的事宜还得向贺兄询问一二,不若上我的马车,我们详谈。”
“好。”
两人在马车上对坐,谁都没急着开口,但眼底俱是担忧,眼下这局面难解的很。
还是林初淮先沉不住气问出心底的疑惑。
“贺兄封城究竟是何缘故?”
贺敬之叹了口气,揉了揉这几日一直胀痛不已的额角,缓了缓才开口,“无奈之举罢了。按照往年的经验,朝廷拨下来的银粮不说绰绰有余,但远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今年的雨水并不比往年多,防洪措施也没有偷工减料,但周围村庄却尽皆被淹,粮草自是不够供给,便是城中也只能勉强度日,若是再放城外灾民入城,怕是非但危机难解,反倒还会生乱。我已经尽可能的匀了一些粮食送往城外,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刚刚你也看见了,村民们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
听了这话,林初淮沉默不语,也知道眼下并非是探求水患加重原因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缓解粮食危机,减少百姓伤亡。
“有给朝廷上书说明情况,请陛下再加粮食吗?”
“有,昨日才写了派人送了回去,但若要等回音,怕是还有些日子。”这点贺敬之不是没有想到,但起先远没有料到灾情会这般严重。
昨日?这马跑的再快也要三四日才能抵京,算上决策筹集粮草,怎么也得五日。这将粮食运回来就更慢了。
“贺兄,有没有法子先向周边的州县借粮,等朝廷的粮草到了再还。”
贺敬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试过了,但周围的州城也只是受灾没有青州这般严重罢了,都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有余粮来外借给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