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都知道那信是长昀写的, 夏亦峥接过信便让赵龙出去了,面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虽然才过了不到一旬的时间, 但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长昀已经连续两日入他梦中了。
他急急地拆开信封,才读了两行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信上的字迹确实是与长昀的很像, 就连笔锋之处的转折都模仿的恰到好处。是长昀写的最顺手的簪花小楷,但他当初同自己说过他写信时会用瘦金体。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长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亦峥将赵龙叫进了大帐中, “今日送信的人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赵龙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道, “没什么异常,送信的还是之前那人,我问过汉口的情况一切顺利。”
既然没什么异常,看信中的内容也都只是一些日常的问题,既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来送,那多半就是长昀出了什么事无法亲自回信,钟祁他们怕自己担心才故意隐瞒。
“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赵龙看着夏亦峥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沉了下来,直觉告诉他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没事,你先下去练兵,攻城在即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是。”赵龙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还是听命退下了。
夏亦峥将那封信紧紧地攥进了手心,一拳捶在了桌上。
担心就如一整张蛛网密密麻麻得布满了他的心房,那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夏亦峥现在恨不得能骑上一匹快马,飞奔回汉口去看看他的长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好不容易才设好的局,成败就在后日一举。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动摇军心,后日他必须亲自带兵攻下秦关。
这样的抉择终究还是来了,家与天下,他只能选择后者。
时间过得很快,计划中攻城的时间也到了。
是夜,雷暴声乍起,天边惊雷闪电排布成骇人的模样,云层压的很低却没有落雨,阴风阵阵甚是诡异。
章术借着快要下雨放心不下粮草的名义又去了一趟粮仓,趁着众人都没察觉时,往粮仓中扔了一根火折子,待火燃起后将证据收进衣袖。
许是天意,一道惊雷正劈在粮仓上,狂风将火苗霎时吹起,蔓延开来,整个粮仓转瞬之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天罚。
但等士兵们反应过来想要去抢救粮草时,为时已晚,只余一地灰烬和空气中的焦香。
关衡听到手下的禀告,匆匆忙忙地披了一件衣袍便往粮仓赶,但还没到粮仓就又听到了城门守卫高声道城外天煜士兵攻城的消息。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亦峥一看到城内的火光便下令攻城,只不过这次他只用了一半的兵力。
今夜若是全军出动,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攻下秦关,但倘若给他们一丝苟延残喘的希望,诱得司南弦分兵来救,那便可以一次攻下两城。
这并不是夏亦峥贪心不足,而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俱全。他若是不好好把握住机会,那才真的是对不起这样的良机。
城中本就兵荒马乱再加上外有强敌入侵,两厢夹击之下难免会露出破绽。
关衡会惨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在最后关头夏亦峥好似是听到什么消息一般收兵了。
敌兵退却之后,关衡看着城内的遍地狼藉和城外的血流满地陷入了沉思。
如今兵马死伤大半,而粮草也尽数被烧毁,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
但关衡很快又自己摒弃了这个想法,兵家胜败实乃常事,怎可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开始自我否定。
回府后他并没有追究章术看管不利的罪责,因为从当晚的情况来看确实不像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而章术假意亲自上门向他请罪却反被安慰,到了这时章术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至于竹瑾,他也趁乱出了城,受了些小伤。此次取胜,他居功至伟,夏亦峥自然是少不了他的记功和封赏。
那夜,关衡枯坐府中思索了一夜快到天明时还是修书一封给司南弦请求增援,按照秦关现在的情况,绝对支撑不了太久。
夏亦峥在城外大营,听着传来的捷报,心中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还是没有长昀的消息。
天生此战也已暂时取胜,关衡绝对不可能贸然袭营,那他不如先回汉口看上一眼也可安心。
许是有着一种心灵感应吧,就在他牵马准备离去时林初淮写的那封信送到了。
是长昀的字迹,虽然看着有些绵软无力。
信上叮嘱他不要担忧汉口的事,自己也一切都好,让他务必要顾好秦关。
这封信上的内容虽然不能完全令夏亦峥放心,但好歹暂缓了他内心的不安。
既已知晓长昀并没有大碍,那他也就不必再劳心费力地去往汉口一趟。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顺利地拿下两座城池。
不出半日的时间,司南弦就收到了关衡求援的信。
原本因为担忧他的身体而冒险入敌营的一颗真心此刻就像是一个笑话,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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