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不曾禁了林歆禾的足,只是不许她和儿子见面,可在这深宫之中除了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以外林歆禾哪里还有别的念想,索性也就命人将长信宫的大门紧闭,自己既不出门也不许那些想着来奚落她的人进门。
砰的一声门被人很粗暴的推开,进来的正是萧毓,看样子是喝多了,走起路来还有些不稳。
小桃看了主子一眼,便上前想去扶着,却是被萧毓一把推开,“都给朕滚。”
小桃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没出去,还是林歆禾对她说,“你先出去吧。”
“可是主子……”小桃有些欲言又止。
陛下现在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没什么理智在,要是他对娘娘做些什么可如何是好。
“怎么还不滚,等朕让人拉你下去杖毙不成。”萧毓的眸光狠利,甚是骇人。
小桃立时下跪叩头,“陛下恕罪。”
林歆禾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小桃这才顺从地退下,将门掩上。
这屋子里没有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个人了。萧毓的目光就毫不转移的盯着林歆禾,眸子里有愤怒也有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林歆禾避开他的目光不愿与他对视,“陛下您醉了。”
“朕不曾喝醉。”萧毓一把攥住林歆禾的手腕逼着她同自己对视。
“看着朕,你可知晓在朕原本的预期中待朕百年之后这皇位一定是你儿子的,你们林家便这般等不及吗?”
萧毓的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心痛,这话并不是他说来哄林歆禾的,虽然他忌惮林相,怕他动摇自己的皇权,但林歆禾是他最爱的女子,萧郢是他最看重的孩子,林家即便什么都不做日后也会是泼天的富贵,是钟鸣鼎食之家。
可听到这话的林歆禾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萧毓的话好似并不能触动她分毫。
这人终究还是不知错在了何处。
林歆禾的手被他攥的生疼却不曾挣扎,手上的痛远不及心头半分。
“陛下觉得,长昀帮着镇北侯是因为觊觎您的江山,觊觎您的皇权,是为了我林氏一族的繁荣昌盛,是吗?”
“呵,你是想告诉朕,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德不配位,你林家只是在做你们该做的事不成。嗯?”萧毓为君多年,何曾容许别人这般犯上。
“是与不是陛下心中自当有数。若只是镇北侯兴兵那或许是我林夏两家狼子野心,可揭竿而起的也远不止这些,陛下不应当自省吗。”
外头的传闻,皇帝的密函,无论是哪一样都为她揭开了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十数年之人的真正面目。
到底是年幼之时识人不清,才会令她目盲,求着父亲推这样一个不贤之君上位才会有今天的局面,是她林歆禾错了,错的离谱。
“林歆禾。”萧毓猛地掐住面前这人的脖颈,滔天的怒意燃烧了他心底最后的理智,完全忘了眼前这人是他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窒息般的痛苦令林歆禾面色泛红,一双玉手也不自觉的去掰那人的手,想要挣脱这样的困境。
可萧毓已经红了眼手上的力气也愈发的收不住,林歆禾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还是萧郢出现在门口赶忙扑上来带着哭腔地叫母妃,边叫边拍打着萧毓才令他停手,这是小皇子第一次枉顾君臣父子之间的礼数。
儿子的哭喊令林歆禾的意识开始回笼,而萧毓回过神来以后就愣在了原地。
他并没有想要取她的性命,只是怒意加上烈酒一时令他丧失了理智,这个女人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总是在拼了命的激怒自己。
萧毓明白他同林歆禾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话好说,十几年的光景早就消磨掉了他们之间最初的情谊,但他却没有想过这份情谊是他自己一手毁掉的。
“林贵妃以下犯上,蔑视天威,着降为妃位,在长信宫中好生反省,非诏不得外出。”
这是要将长信宫变为冷宫,长长久久地幽禁林歆禾的意思。
听到这话的林歆禾心中并没有哀伤,这深宫于她而言早就形同冷宫,当曾经的眷恋与爱消失殆尽后,长夜清冷终是难熬。
“臣妾谢陛下隆恩。”林歆禾以额触地向他行了个大礼,只是眼角划过的那滴泪水不知有谁在意。
等萧毓完全踏出长信宫门的那一刻林歆禾才抬起头,彼时已是泪流满面。这泪水不是为了萧毓而流,而是为了她最好的年华都葬送在了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母妃不哭。”一双温热有肉感的小手轻轻地在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萧郢这几日都没见到娘亲,今日还是他完成课业后趁着太傅不备偷偷跑出来想要看一眼,却不料竟是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他不知道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皇为什么会那样的对待母妃,虽然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隔阂在,可面上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
林歆禾抓住儿子的小手把他抱到自己膝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母妃没事,父皇只是在同母妃生气,不是认真的。”
虽然她已经看清,却还是不想破坏萧毓在儿子心目中慈父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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