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沈氏到底看见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
可沈氏走到了湖泊边瞧了瞧,“我没看见啊,只是隐约听到姨娘在往下面喊话。”
俞姝仍面色不动,“太太也没听见吗?”
沈氏确定地回答她,“没有。”
得了两重的否定,俞姝大大松了口气。
沈氏小跑了过来,俞姝道,“我方才以为有寻我的人,在回应他们。”
“那他们要过来了吗?我似是听见他们回应了姨娘。”
俞姝心下砰砰跳了跳,庆幸没被沈氏看清楚听明白。
她刚要说什么,魏连凯自山上跑了过来。
他一把拉了沈氏,“五爷来了,还要封山,咱们快快下山!”
不然被五爷发现他们出现此处,只怕越发对他们误会。
沈氏吓了一跳,“就算我们走了,韩姨娘怎么到此处来,也没法解释啊!”
俞姝心想,是这个道理。
魏连凯夫妇一时束手无措。
就在此时,山下有人上来,是个下山采药归来的和尚。
魏连凯急急招手请了和尚过来,就让俞姝假装是跟着和尚采药的。
两人做了这安排,再不敢多待,朝着山下奔了下去。
只是沈氏走之前,把采到的草药塞进了俞姝手里。
“韩姨娘,我们夫妻实在不敢见五爷,但我家的事还请韩姨娘帮我们一把,我们夫妻只能先下山去了!”
俞姝一阵头疼,她这边尚有秘密不得见光,却要帮着魏家两人另守秘密。
但她也只能麻烦了和尚,“麻烦师父带我回去。”
“阿弥陀佛,施主跟紧贫僧。”
俞姝敲着地面,一路跟着和尚向上走。
而向下寻来的五爷,没走多远,就听见了类似盲杖的声音。
他循声向下看去,一眼瞧见了他那妾。
妾在弯曲的山路上走着,被山风吹得单薄纤瘦。
俞姝仍跟着和尚走着,忽觉一阵风同山风全然不同,径直卷了过来。
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怎么又乱跑?有没有受伤?!”
俞姝怔住了。
“五爷?”
她以为只是传了令,没想到人也来了?
俞姝昨日还特特问了他的行程,看来都是白问了。
他并没跟她说实话。
也是……
俞姝默然垂了眼眸,从他身边退开半步,人山风从两人中间呼啸而过。
她这般,五爷抬起要护她在身边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灰尘,手里还拿着几株草药,神色淡漠地仿佛这危机四伏的后山没有危险,而他才是让她避闪的存在。
男人手下微攥,收了回去。
他沉声问她,“为何又乱跑?谁带你下来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走失了,遇到贼人了怎么办?”
他那么多问题,俞姝没有回答。
她只是道,“婢妾没事。”
五爷从京城一路奔来,一听她不妥就来寻找。
悬着一颗心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人,却只得了这般敷衍的四个字。
烈烈山风吹在詹五爷心头。
他抿了抿嘴,盯着她看了几眼,没有言语,只同一旁的和尚道了句“师父辛苦了”,自己转了身,让姜蒲扶了俞姝回去。
山风凛冽了一时。
只是他们刚走了没多远,便有侍卫来报。
“何事?”
“国公爷,发现了那伙人的行踪,穆将军已领兵去追了!”
俞姝心下颤了一颤。
她默默攥紧了帕子,听见那五爷沉声吩咐。
“告诉穆行州,尽量活捉。届时严刑审问!”
*
卫泽言也看出来追上前来的人,想要活捉他们的想法。
他抓住朝廷官兵这等想法,铤而走险抄险路而过。
若是穆行州让人动了弓弩或者火枪,他们必然要亡。
但穆行州领了要活捉的命,弓弩火枪在手边犹豫,只几息的工夫,到底让卫泽言逃了。
卫泽言带人很快就没入林中,逃出生天。
卫泽言听到穆行州气恼地勒马的声音,长舒一气。
不过他们一行也完全不敢放松。
他看了一眼远处凝成夜空中的星一般的京城,头也不回地奔着虞城而去。
襄王要打虞城,定国公还要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虞城危矣!
只是他不由想到了今日见到俞姝的情形。
姑娘的头发挽了起来,虽然穿着华服,确实妇人打扮?
卫泽言眼皮跳了一下。
她知道定国公的秘密行动,而定国公前些日纳了妾。
韩姨娘么……
卫泽言一时无法证实什么,他只能一鞭子抽到了马上。
“加速返回虞城!”
万万要赶在襄王和詹司柏动手前,让俞厉得到这个紧要消息。
*
灵螺寺后山。
詹五爷走在前,他的妾走在后,他不开口,她亦不出一声。
没过多久,就到了詹淑慧落进的深坑里。
五爷看见詹淑慧的眼神,掩饰不住地对他的妾打量,而他看过去,詹淑慧又急忙错开了目光。
他没有戳破任何人,只是在回到禅房的时候,独独叫了俞姝过去。
他觉得自己也不该过于意气用事,他的妾也只是与淑慧相仿的年纪罢了。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和缓了口气,问她。
俞姝没想到这位五爷还真的要刨根问底。
但她肯定不能如实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但若是只说到詹淑慧和魏连凯夫妇这一层,也就把魏连凯夫妇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出去了。
那倒也与她无关,但是,方才沈氏听见了她和卫泽言的传话声。
一旦五爷寻了沈氏说话,不定沈氏就会说出来。
而且刚才,詹淑慧明显也没有多言。
既然如此……
俞姝道,“慧姑娘要寻李嬷嬷,结果落入深坑,婢妾跟了采草药的师父,去给慧姑娘采止血药来。”
半句没提魏连凯和沈氏。
俞姝这么说了,并不能看到那五爷的神色。
但詹五爷看着自己的妾,脸上彻底沉了下去。
没说实话。
明明詹淑慧眼神躲闪很有问题,明明需要止血草药,让和尚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可她一个字都不肯跟他多说。
詹司柏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是怎样的滋味。
他只是看着他的妾,亲手垒砌一道山海的屏障,横在她与他之间。
禅房里气氛底下,只有檀香气息游走。
詹五爷也一句话都不再多问,最后看了一眼俞姝,抬脚出了禅房。
俞姝不知他这是什么态度,向他的方向“看”过去,但他已出了门。
穆行州刚好回来了,声音满是颓丧。
“五爷,属下追击不利,被那伙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