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姝松了口气。
若是答应了,回头卫泽言派人过来找不到地方,她也就与人无从联络了。
海生御膳房眼下是她紧要的消息通道。
至少在她走之前,她只盼着这店生意兴隆,稳稳当当。
俞姝又跟沈氏说了两句闲话,回了国公府。
周嬷嬷已在浅雨汀等着她了,上下打量了她。
“姨娘这身衣裳还成,就穿这身去冷武阁吧。”
“冷武阁?”那可不是寻常后院中人能去的地方。
不过周嬷嬷把提盒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鸡汤,五爷这些日也够累了,姨娘去看看五爷,与五爷说说老夫人派遣的事,也要让五爷晓得不是?”
她说着,见这位韩姨娘性子跟井里打上来的水似得,冰冰冷冷,又小声教他如何同五爷温言软语。
“……哪个男人不喜欢妻妾柔顺体贴,姨娘说是不是?”
俞姝说是,暗暗哼笑。
但话又说回来,她被困于此处,是该跟那五爷处好关系。
好歹多听取些有用的消息。
这么想着,俞姝就提了鸡汤过了竹桥。
她不禁想起之前做的关于冷武阁密牢的梦,握着提盒的手紧了紧。
但侍卫将她拦在了桥上。
……
冷武阁。
侍卫过来回禀,报给了文泽。
文泽听得一愣,接着忍不住目露兴奋。
“真是韩姨娘带着鸡汤来了?我这就去报给五爷!”
他兴冲冲地几乎是跑进了书房里,进到书房,被男人一个不悦的眼神看过来,才晓得自己没规矩了。
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但詹五爷瞧见了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喜意。
“什么事?”
文泽仰脸笑了起来。
“五爷,韩姨娘来了。”
男人一愣,房中多日以来混杂的酒香与墨香瞬间浓重了几分。
文泽轻声补充道,“姨娘亲自提着鸡汤过来的,五爷要见吗?”
他说着,忽然想起韩姨娘之前是被五爷禁足了的,连忙解释,“昨日老夫人让俞姝训斥了韩姨娘,又让大夫给姨娘看了膝盖,眼下已经解了姨娘的禁。”
文泽好一番暗示加上明示,那五爷听在耳中,有一瞬间,一颗心跟着文泽的话与笑意快跳了两下。
他忍不住向外看去,但窗子关着,隔着墙与树,他什么都看不到。
文泽在这时道了句,“五爷,外面风正清爽,您上朝回来之后,都一天没出门了。出去吹吹风吧。”
男人被小厮连番劝着,出了门去。
隔着光秃的枝桠,他瞧见了桥上的人。
她今日穿了藕色小袄并牙白色绣花马面裙,人站在竹桥上,被风吹得衣摆飘飞,眼上蒙着的丝带轻轻抽打在肩头。
男人只觉自己心口收紧了几分。
但下一息,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以为几天过去,他对她已经不会再似之前一般在意。
可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她还是会让他情绪波动……
心口越发收缩,他立时转了身,“让她回去,不见。”
文泽讶然,“爷……”
男人已经转了身往回去了。
第27章 本事
俞姝被拒绝了,冷武阁那位五爷,甚至连她手里的鸡汤都不要。
她怔了一会,回去把趁热把鸡汤喝了。
这鸡汤倒是炖的不错,只是那位五爷可真是厌了魏家,也厌了她……
俞姝检讨了自己一番,又觉得周嬷嬷说得对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妻妾柔顺体贴?
不然,她如何从他处听得消息?
为今之计,也只有像老夫人说得那样,把魏家的事办好,让那位五爷转了态度。
翌日俞姝就和沈氏去了衙门,沈氏打点了一番进了牢中。
俞姝瞧见了魏北海,他“大”字躺在石床上,一副就还没醒的样子。
沈氏见他蓬头垢面没个人样,都快哭了,拿了饭菜吃食和换洗衣裳给他,又跟他说了俞姝的身份,“……你好好跟韩姨娘说说,只要国公府开口,一句话就能放你出来。”
但魏北海两眼无神,半个字都不想说。
“金夫人有本事就使钱扣我一辈子。”
沈氏急的不行,“他是不能扣你一辈子,可也能让人折磨你,你还能任他折磨多久?!”
魏北海却笑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早也不想活了。”
这话可让沈氏哭了起来,魏连凯和沈氏就这一个儿子,灌注了全部心血,谁知到了这般地步。
俞姝看不见什么,但在牢内污浊的空气和压抑的气氛里,默然听着沈氏的哭声。
沈氏哭得不成样,“到底是为何同他打成这样,你倒是说呀!”
魏北海不说话了。
俞姝在这时问了他一句,“金夫人是不是的确偷了你家药材?”
魏北海没说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沈氏低声又跟俞姝说了一遍,“这事查了,是没影的,我们家没有丢药材,人家也有从楚家取药的证据。”
俞姝听到“楚家”两个字,摇了头,“要是没影的是,北海为何会扯到这个地方?还有,药材从楚家拿出……?”
牢内静了静。
在这时,魏北海突然出了声,“别查了,他没偷,我瞎说的。”
俞姝却问了他,“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拿了药材去当铺当了银子来赌呢?”
魏北海一时没有回答。
沈氏看看韩姨娘,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有了新的思虑。
她要开口说什么,俞姝叫了她,“咱们先出去吧。”
两人出了大牢,沈氏立刻道,“北海的态度不太对劲,可家里确实没有丢失的药材啊。”
她瞧了瞧韩姨娘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姨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俞姝没回答她,只是问,“若是找到您家的药材,能都识别出来?”
沈氏说能,“我家经营御膳房有年头了,有些药材只有我家才有。”
她说了,见韩姨娘点了点头,“那就先去当铺问一问好了。”
金夫人是把药材当了换成了钱,才去赌的。
她们找到了那当铺,一问才知,那些药材竟然被金夫人又买回去了。
俞姝闻言,交握的手指轻敲。
沈氏也发现不对了,“这当了又赎,前后可是白费了好多钱,金夫人这是做什么?”
俞姝默然想了想,又问了当铺掌柜,“所有的药材都赎回了吗?贵重的也都赎回了?”
她一问,当铺掌柜倒是想了起来,“还有两支老山参,因为我们开价高了,说是先不赎了。”
俞姝当即让掌柜拿了老山参,给沈氏看。
沈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品相的老山参,只有我们海生药铺有!”
也就是说,药材确实出自海生药铺。可药铺没有缺失药材,药材是怎么出去的呢?
俞姝叫了沈氏,“太太详细查一查,与老山参相关的账目。”
沈氏立刻招呼人,在每一家药铺查了查账目,最后,还真就发现了老山参的去处。
竟然是魏北海一个酒友买了药材,而魏北海跟掌柜打了招呼,这账目是赊着的,药材被酒友拿走了。
沈氏看着账目,“这笔药材,和金夫人当的那些,几乎没差。那酒友……”
俞姝摇了头,“不是酒友。”
沈氏一下回过了神来,“是北海借酒友名头行事!”
这话一出,情形清晰起来,金夫人当了钱的药材,确实出自魏家,但不是偷来的,是魏北海借酒友的名义自己拿出来的。
而金夫人说过,药材是从他外家楚家所得。
不用俞姝开口,沈氏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