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大家才像撒了笼的鸡仔胡乱扑腾起来。
里德冷眼旁观,摇摇头。
怪物与少年的死相,未免太过巧合。
第45章 烈火炼狱(2)
男人们将少年的死躯抬到楼层下的小小杂物间,断掉的楼梯层不知何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新长出来。
可是没有人再敢踏上去。
大家一夜胆战心惊,干脆抱团坐在炉火旁互相依偎着睡觉。
夜半三更,名叫遥遥的小姑娘叫醒同伴,她在对方醒来时捂住嘴巴,手指指向一盏一盏熄灭的火油灯。
炉火的干柴似乎也在响应这场暗夜里的动魄惊心,噼里啪啦燃烧殆尽。
木屋中陷入黑暗,遥遥终于不堪重负。
她大口喘气,涎水顺着吊起的舌头流了满地,活像一只贪凉的癞皮狗。
救命!救命!急促的呼吸,恶魔扼住了我的喉咙!有鬼!有鬼啊!遥遥尖叫起来,她大脑放空,手脚开始抽搐,干裂的唇角被咬出血丝,恶心到下一秒就要将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吐出来。
逐渐有人开始惊醒,遥遥的动静太大,顾俭翻身起来,手里的小型手电筒照耀着遥遥缺氧苍白的皮肤。
放松,不是恶魔。
深呼吸,你们几个,揆住她的手脚。
顾俭镇定动作,他摁住遥遥的人中。
疼痛逼醒了遥遥,她顾不上什么了,只能够听到顾俭沉声指挥。
她牙齿打颤,宛若一个重度癫痫患者般激烈的抖动起手脚来。
她这幅鬼上身的模样吓坏了周遭的人群,大家合力摁住她的手脚,使她盘腿坐起。
顾明阳。
在!
去找方糖。
好。顾明阳紧张兮兮,好在橱柜里放置有成块包装的甘蔗糖,他敲成小块,掰开女孩儿的嘴巴塞进去,又用剩下的糖块混合热水搅拌均匀。
一杯糖水下肚,遥遥的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二叔,她这是低血糖?
顾俭沉声,不止,氧气愈来愈稀薄,若是有人在此时因低血糖呼吸不畅,抽搐颤抖,也是会引发一定危险性的。
最先被遥遥叫醒的女孩又道,您不知道,刚才她把我叫醒之后,房间里所有的烛火一下子全都灭光了!太吓人了!她打了个寒颤。
顾明阳,去摸摸烟囱道口。
这时的炉膛连接着外头的烟囱口,方便冒出的滚滚黑烟顺着管道排出。
顾明阳心下一沉。
没有丝毫凉意。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管道口被人为堵住了。
空气中的含氧量越来越低,而烛火需要借助流通的氧气燃烧,如此一来,其实刚才遥遥她们看到的烛火全部熄灭,无疑就是烟囱口刚被堵住了。
但是现在,我们面临很大的问题!队伍里渐渐有人开始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
没有氧气!我们可能都活不过今晚!
对啊!
这可怎么办!
我们不会连今晚都熬不过吧
男人去拉进来时的门,他手腕使力,愈加崩溃,拉不开!这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没用的。里德倚靠橱边,滚动的喉结起伏,声音微哑:外面早已焊死,系统机制也不会允许你能够打开他。
那怎么办!你有空在这里说闲话为什么不来帮忙!
里德轻嘲,如今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保存好体力,养精蓄锐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他说的对。顾俭将女孩儿放平在地毯上,累极了的遥遥正在酣睡,满脸都是倦怠疲乏。
顾俭找了个靠墙的位置闭目养神,系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都组团去死,毕竟它还没玩儿够。
众人哑然,又想起刚才滑稽死相的少年,轻轻易易便被这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大家多多少少都经历过几个站点,如果能那么轻易就了结生命,倒也是幸事一桩。只可惜,还真不大能有那么大发慈悲的死法。
男人瘪了瘪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安分的靠门坐下了。
氧气愈来愈稀薄,顾俭拿出打火机,微弱的火焰冒上尖尖,他心下有了想法。
顾俭是被一阵熙攘喧嚣的吵闹声惊醒的。
他很少睡这么沉过,脑袋坠的像要爆炸,他揉揉眉心,拖着背包站起身来。
大家!门开了!
昨夜雪疏风骤,今日守在门边的男人却红光满面,你们看!
他穿的少,微风徐徐却也沁人心脾,丝毫感觉不出冷来。
徐克!你疯了吗?相熟的人叫出他的名字,眼底的恐惧骗不得人,徐克!门换了位置!
不可能!我昨天一直
住在这里啊。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他便瞬间想起来,门外的交接点另一边才是他们初来时的风雪骤夜。
这徐克变了脸色,他说话也是艰涩的,可我们如果不开门,迟早被憋死在这里,你们都是圣人,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是你,还有你!你们谁不怕死,我又怎么会不怕!
被他指着的遥遥地下了头,昨夜实在是她神经太过紧绷了,连事件的合理性都没有考虑。
遥遥又想起昨夜救了自己的人,她声音喃喃,似若蚊蝇,不然让这位先生来看一下,咱们该不该开门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顾俭身上,门外安然祥和,碧绿的草地上开着星星点点的浅粉花朵,那大片大片燎原的焰火似乎已然死寂,圆润的,毫无棱角的天空令人生不起丁点儿警惕心,只是隔了一道交界处,可对面就是无边落木萧萧,凌冽寒冬。
雪花片刀子似的直直朝向骨缝中去,像是要从中剔除些健康的骨肉,用脓水与骨刺来交替它,上帝啊!那简直是太令人窒息了。
谁也不再愿意选择去往寒冬那边,只是
你不能够只听他的!中年男人将门拉的更开,很显然,没人再愿意受那该死的罪,可如今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现有的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扇门又会被锁上,我们就只能等死!
他说的对!
就是啊!他也没能保证让我们每天都能把门打开,这样愣下去也不是办法!
如果说让我选择,最起码勘察勘察地形构造,搞清楚原由之外再回来也不迟啊,据我看来,只要天未黑透,门还是可以打开的!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认同中年男人的观点,遥遥甚至没怎么废力气就让大家一众同仇敌忾对顾俭产生厌恶感,可事实却是,顾俭根本一句未言。
遥遥眼神满怀愧疚,但实然顾俭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他微微颚首,各位请便。
喋喋不休的男人一下子噎住,好在大家不觉间转移注意力,一众人等郊游般背上包出了门。
实然搞清楚状况很重要,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开辟出一道通风口,以备不时之需。
且最重要的事情却被大家忽视。
不消说飞鸟走兽,就是连虫蛇蚂蚁他都没见到过一只,而最重要的,这里没有风。
宛若一块空有光鲜颜色的大闷罐,罐中守株待兔,绝境中的人群非进不可。
却更不知晓,下一步将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天气晴朗而不燥热,气温又舒适宜人,大家似乎都在这样的空间中感受到几丝悠闲度假般的心情高涨。
谁也没能觉察到危险临近
铛!
嗡
仿佛有人在脑海中狠命敲了一记,攥住软塌塌的脑花,攸然紧攥,捏爆脑浆喷溅。
远归的飞鸟俯冲上空又直挺降落,一只,两只无数只飞鸟宛若集体献祭般俯冲又跌死在地,投入泥土的怀抱,隐匿于大片的绿色草丛中逐渐化为一捧枯骨。
快!大家快回去!
捂住耳朵,这该死的声音,快跑!
一阵手忙脚乱,歇斯底里的吼叫宛若群魔乱舞。
众人相互扶持拉结着跌跌撞撞向小屋跑去,抵抗力差点儿的被同伴甩在身后。无他,若条件不允许,尽可能不为了去救同伴而放任牺牲更多的人陪葬。
跌下去的女孩再面熟不过,遭遇过一次缺氧侵袭的遥遥再没有力气爬起来向前跑,她双目充血,滴滴答答的鲜红液体自眼角流出。尽管如此,她亦无法放弃机会。
指甲早已被扣烂,她还在与用意志力与脑海中叮铛作响的声音做斗争,然而人怎胜天,死亡侵袭的前一秒,她忽然闻到饭菜香,远去的人再看不见丁点儿影子,久违的爸爸妈妈出现在眼前。
绚烂若烈火般的云霞烧红天空,她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忽的冲上去想要探望究竟,却又在下一秒乏力过度安详的闭上眼睛睡去。
好在他们出来的不算太远,小屋近在眼前,零零散散出去的十几人集结时只剩下七人,断崖式递减之后谁也不敢再轻视外面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到了小屋门口便没有那么头痛欲裂了,男人敲响门,跌跌撞撞将前来开门的顾明阳撞开,趴在炉膛边大口大口喘气,宛若一条燥热夏日里无路解渴的犬类,只能大张着舌头哈哈散热。
出什么事了?顾明阳将他们挨个搀扶坐下,乓啷吵闹声将在楼上劳作的三人惊扰,里德不甚欢愉地外放一身低气压走来。
有有鬼怪啊!
鬼怪?里德的注意力被吸引而去,男人倚在墙角,小声而神经质地切切察察念叨,有鬼啊!
你不知道吗?他的瞳孔一瞬扩散,晕开的褐填满整个眼球,渗人而又惨白有鬼啊,鬼在阻挠我们查到真相。
第46章 烈火炼狱(3)
釉木色泽的小屋恍若昏黄一片,温暖的烛火更似灵堂长明的灯光,男人瑟瑟发抖,鬼怪抓住我的头,它像是要狠狠涅住我的思想和身体,对,他在争夺我身体的控制权!
这个世界和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一样!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男人絮絮叨叨,喃喃自语时一片冷汗从额角冒出,他唇色惨白,瞳孔扩散分明不似常人。
早先还与顾俭势不两立的人忽然似好兄弟般意图搭上顾俭肩颈,他双目充盈,褐色的瞳孔扩散,声音一句一句传入顾俭耳边,你们为什么害
字音未落,中年男人暴涨的胳膊便被顾俭截住,反手一拧使他骨节掉落,断掉胳膊膨起的肌肉纹理清晰可鉴,暗红色血管在皮下不规则弹跳,他垂下脑袋,嘴角上扬咧开笑来,尖锐牙齿犹如某种大型咬合机器的对接点,身子好似无法撑起头颅,他一点一点将头扳正,宛若强行将不对称的老旧机器粘连一起,嗬
男人大喘着粗气,滴滴答答的涎水从无法控制的嘴角流出,丑态毕露。
顾俭将他关节扭得吱嘎作响,男人却仿佛一团无骨的任意揉搓的面团般丝毫不查。任人都能看出此时这人的不同寻常,刚从外面回来的小队人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怪物。
咯渍,
他在干什么!喂,你醒醒!众人见他模样纷纷吓得骇然:他大张着嘴巴一口咬上自己的胳膊,多肉的部分被狠狠撕裂开来,断掉的血管滴滴答答流出血液,他闻到这股腥咸的味道却仿佛野猪开了荤,众人说话间他舔舐的更欢,完全类兽。
去找绳子!顾俭制住他不断挣扎的身躯,将那张脸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咯吱咯吱令人牙鸡皮疙瘩直立的磨牙声丝毫未曾间断。
二叔,给!
顾明阳递来麻绳,顾俭三下五除二将他一掌击晕后颈绑了起来。
虽说现在这人绝不能称得上是一个正常人类,可若是让大家把他弄死还是做不到的,良心谴责不必说,谁也不能保证他还会不会再清醒过来。
几个有主见的队友商量一下,决议派出一人去和顾俭沟通。
扔出去?
对!报团取暖的几人异口同声,看向顾俭的眼神坚定无比。
他现在这种状态,万一从身体中钻出一个吃人鬼怪来反而得不偿失,我们把他丢出去,虽说不能够保证他完全不会变成怪物,可也算间接性的救他一命。
他说的对,我们就该这么办。
所以呢?顾俭反讥,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也出去了吧,不如等你待会儿发作起来,我也将你丢出去?
对方一噎,气愤填膺指责他,装什么好人,早晨是谁和他吵起来的,如今都到这地步了,还做出一副伪善的模样来,有必要吗?
顾俭用软布拭着匕首,锋利的银寒错过喋喋不休的男人直直插入对面墙壁,对方霎时鸦雀无声,一缕嘌呤的发丝轻飘飘落在肩上。
那男人轻轻移动,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又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耳朵,长舒口气。
啊,不好意思,顾俭眼中攸现的暗光如同黑夜中耐心狩猎的独狼,对方紧张兮兮,吞咽口水的声音真切,他却轻轻一笑,我以为掷不出去,没想到手滑。
自鞋底与地板间的急剧摩擦产生吱呀作响的尖锐声,他声音隐约,却在顾俭望向他的下一秒迅速逃离现场,挥挥手带着小队人上楼。
临走那一眼,饱含恨意,已然划清界限。
若再融洽的相处于一个屋檐下,怕是有些费事。
顾俭将他抬至木屋隔间,这里的确不是很大的区域,可房间竟也不少,里德与问青随后跟了进来,几人相视一对,紧关上门。
方才丝毫未查,这人已逐步变异。
自臂膀咬坏的断口处蔓延至整个半身,无一不在融换成鬼怪的模样,黑青的血管在整条腐烂的手臂上格外明显,尖锐的獠牙已然类兽,大张的嘴唇撕裂,男人却丝毫未曾表现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