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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采云笑着说,“不用测都知道。”
    “所以才要测,说不定是天才儿童。”卫晟云坚持道。
    “妈妈累吗?晕不晕车?”安歌问。
    安景云见小女儿说话有模有样,微微欣慰,“爷爷让吉普车送我们来的,有点颠,睡了一路,水也不敢喝。”这两天在市区只能乘公交,拖着个病孩子,如果带上安歌,就得再多个大人一起去。她打消了主意,开玩笑道,“测试是要钱的,阿弟你出?”
    卫晟云最近快要穷到预支下下下下下下月的工资,哪有余钱做没紧要的测试,当下笑着扯开话题。
    听他们开始谈论卫晟云的女朋友,安歌松了口气。
    梦里二姐测出来智商是78,而她,差不多高出一倍。
    然而每个不经意的开头,带出的结果并不美好:笨的太笨,聪明的太聪明,安景云深信是小女儿夺走了二女儿的份,为什么不能匀一匀!所以,她得主张公道,让聪明的背起笨的。
    第七章 鸡飞狗跳的早上
    天蒙蒙亮,卫采云拎着菜篮出了门。
    等其他人忙于洗漱的时候,她带早点回来了。
    生煎馒头,小绍兴的鸡粥,虾仁两面黄。
    这阵子老太太没精神,卫淑真陪着配药挂水,天天早饭是乳腐加泡饭。
    卫庆云欢呼一声,倒了碟醋,挟了两只生煎,又盛了满满一碗鸡粥,借着床头柜的空处,一个人坐在床角吃得欢。
    安景云白天坐了半天车,晚上又是睡地板,这会还要盯着二女儿徐蘅刷牙,压着她洗脸,见状不由好笑,“阿七的胃口是好。”
    卫庆云理直气壮,“我在长头上,多吃点也应该。”
    卫家人多是削瘦的身材,唯有卫庆云偏于福相,安景云笑笑不说话,转身招呼卫晟云和卫采云,“你们先吃,还要上班呢。”
    卫采云替林宜修买了两块玫瑰糕,又调了一碗藕粉,闻言道,“我请了假,一会陪你和老二去。”
    安景云过意不去,“不能影响你……”
    话还没说完,徐蘅指着糕大声叫道,“我要吃那个!好看!”
    安景云没好气地说,“那是老太太吃的。”
    “没事,颜色好看,小孩子么难免的。”卫采云拿了个碟子分出一块糕。
    谁知徐蘅吃了口就噎住了,咳得满脸眼泪鼻涕。安景云一边帮她拍背,一边低声骂道,“吃吃吃,也不看看自家有没有吃的本事。”徐蘅的会厌关闭不全,食物容易跑进气管引起呛咳。
    好不容易咳清,徐蘅盯着剩下的生煎,对着桌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鼻涕喷得满桌都是。
    卫庆云啧啧两声,“幸亏我吃好了。大阿姐,你二女儿这种吃相,普通人吃不消啊。”
    “快去上学。”卫淑真瞪她一眼,把书包塞过去。
    卫庆云吐吐舌头。
    过了会她在楼下大叫,“姆妈,下来个人,毛毛的衣服掉下来了。”
    卫淑真探头看去,不由惊道,“怎么回事?”
    安歌昨天穿的连衣裙,卫采云洗干净后晾在窗口,这会却成了破布片。
    卫庆云不耐烦地说,“我哪能晓得。”她随手把小裙放在地上,“上学去了。”
    卫采云脚头快,到楼下捡起翻看,发现裙子是被剪了多刀。
    一楼的范家姆妈听见动静也伸头出来看,“哟,这么漂亮的小裙子,可惜了。啥人做的?”
    卫采云明白她的意思:撇清,裙子掉下来了,但不是她使的坏。
    这条裙是卫采云六一刚买给安歌的,布料好,除去装饰的小珠子,裙角滚了一圈细花边,做工十分细致。安歌穿的时候小心翼翼,坐下之前要检查凳子是否有钉子,没想到才穿几回就被剪坏了。
    拎着裙子上去,卫采云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跟一楼二楼难免因晾衣服有争议,不过又不是深仇大恨,看范家姆妈的样子也不像装的。二楼周家?这几天走亲戚去了不在家。那么是谁?
    林宜修知道这条裙的价钱,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发现每刀剪得很短,倒象她绣花用的小剪刀剪的。
    从放彩线的小簸箩找到剪刀,果然上面还勾着裙身布料的线头。
    这……怎么回事?
    随着大家疑惑的目光,徐蘅瑟缩着躲在安景云背后,喃喃地说,“不是我干的。”
    安景云心里一沉,把她拎到面前,尽量和颜悦色,“告诉妈妈实话,妈妈不怪你。”
    徐蘅低下头,双手扭在一起,“妹妹有,我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
    徐蘅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辣辣生疼,抬头却见安景云的目光跟两团火似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极为可怖。
    她吓得嚎叫一声,情急之下却是扑向安歌,扯住她头发,按住她的头撞向墙壁。
    “打死你!打死你!”
    变故来得突然,等卫采云救下安歌,安歌的额头已凸起好大一个包。
    林宜修连忙去倒麻油,手颤抖着没拿稳瓶子,翻倒了半瓶。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擦桌子,慌手乱脚用麻油帮安歌揉搓伤处。
    那边安景云捉住徐蘅,找到只衣架闷声抽打。卫淑真见打得凶,拼命拉住安景云的胳膊。
    卫采云从抽屉里找到一点云南白药,待要给安歌敷上,发现她半张脸油光光的。那个包倒是给揉得小些了,但一只眼肿得老高,仔细看伤处,显然安歌要顶着青紫好些日子。
    她忍着气拦下安景云,给徐蘅擦掉鼻涕眼泪,再给伤口上药。
    “喜欢裙子,可以告诉阿姨,阿姨也给你买。”
    徐蘅抽泣着,“我睡地上,她睡床。讨厌她!”
    “老太太不舒服,妹妹睡觉斯文,不会踢到老太太。你呢,昨天晚上不是踢到我了?阿姨年轻,老太太可禁不住。”
    昨晚卫采云陪着大姐母女打的地铺,谁也没想到徐蘅会有意见。
    见阿姨言语温柔,徐蘅呜哩哇啦说了一大通。卫采云没完全听懂,看向安景云,却见自家大姐在掉大颗的泪。
    安景云怒火上头打了二女儿。此刻徐蘅说不公平,为什么妹妹有好吃的,好看的裙子,人人都喜欢,看着孩子身上的伤痕,想到这辈子她享受不到正常人应有的,永远比不上一母同胞的姐妹,不由悲从中来。
    哭了会下定决心,“明天毛毛跟我回家。”
    都是她的孩子,分开两处养,怎么能有感情。
    卫采云看了眼卫淑真,后者被大女儿的狠劲吓到了,呆坐在旁边。
    老太太一把搂住安歌,拿着手帕抹泪。安歌搂住她脖子,连声低唤,“不哭啊,我不痛。”
    安景云沉着脸站起来,“就这么定了,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有的。几年来我偷了懒,不能这样下去。”
    林宜修腾地站起来,“阿大!你们几个都是我带大的,不要说打,我说过一句重话吗?!你们都长大了,我也不来管你们,但是……”她忍无可忍捶胸哭道,“你要带走小咪咪,就是用刀割我的肉!”
    老太太难得斩钉截铁地反对,安景云上前扶住她劝道,“阿婆,我晓得你想帮我分担。现在孩子都大了,我管得过来。你不舍得毛毛,跟我乡下去,家里还有老大,那个也是乖的。要是觉得吵,又喜欢小孩,过两年阿四肯定要养了。还有阿六,有了女朋友,结婚生孩子也是眼前的事。”
    林宜修侧身抱住安歌,“我只要毛毛。你要是孝顺,就把毛毛留下。”
    安景云看向安歌,“毛毛,劝老太太跟我们一起去乡下。”
    卫采云拉开安景云,“大阿姐,你瞪着毛毛,老吓人的好吗,她才五岁!走啦,回来再讲。要带毛毛回去,至少跟姐夫说一声,你们三班倒,本来不容易,再多一个怎么看?孩子是你生的,要带回去我们不会反对,但是想想好,气头上不要做决定。”
    趁安景云和徐蘅下楼的当口,卫采云赶紧关照卫淑真,“姆妈,打电话给姐夫,让他明天跟车来。毛毛要是被带走,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卫淑真这大早上的被闹得晕头转向,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作孽。
    论起来毛毛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同亲妈的感情连老二也比不上,回去不是坏事。卫淑真犹豫着,但这点犹豫在见到林宜修的泪眼又消除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老太太肯定放不下。
    第八章 日常
    徐正则接走了安景云母女。
    目送车子消失在街角,卫采云舒了口气。几乎是同时,站在她身边的安歌也舒了口气。
    卫采云无奈地摇头,仔细观察安歌的伤口,幸亏老太太及时揉开,额头红肿消掉大半,只是谁也不敢碰眼睛,眼圈泛着明显的青紫。
    她轻轻刮了下安歌的小鼻子,“老太太常说什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对啦!碰不起,咱们躲还不行?” 卫采云叮嘱道,“下次再问你,你就说不去乡下。乡下有什么好的,买块豆腐都要看售货员心情,要啥呒啥。”
    安歌抿嘴笑。安景云是绝不会罢休的,躲,能躲到哪里去?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一般都认为孩子应该跟着父母。再说她没打算躲,不要说有先手,哪怕再难过,她就是打也不改的倔强,不逃不避。
    不过小策略么,还是要有的。
    卫采云牵着安歌去买松子糖-老太太急了一夜,犯了心口痛,吃点糖甜甜嘴。
    安歌在路边的牌子前站住了-许国璋英语。
    “你太小,人家不肯收的。”卫采云知道小家伙,每天闲下来就写字,大概学有余力又盯上新的内容。说起来还真是大姐的孩子,兄弟姐妹七个,只有大姐喜欢看书。
    “五阿姨,你读,我旁听,一份学费两个人上课。”小人儿笑眯眯地说,“等你学会英语,出国旅游不用别人翻译。”
    卫采云失笑。
    她算是家里往外跑得多的,年年要去广交会,但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呢。
    看着孩子殷切的眼神,卫采云说不出拒绝的话。反正学费也不贵,就当让她开心吧。
    “要是五阿姨笨得听不懂,毛毛负责补课。”交了钱,领了教材和磁带,卫采云跟安歌开玩笑。
    “不会的。”这个安歌倒是很有信心。卫采云从小学起就是宣传队的重要成员,能歌擅舞,随口能来上一段戏曲,证明她的耳朵和模仿能力都很强。能听,就能讲。
    被小家伙充满信任的话一鼓励,卫采云心里暖洋洋的,想起另一件事,“毛毛,你觉得小王叔叔怎么样?”
    “好-”安歌毫不犹豫。
    卫采云点点头,“嗯,被糖衣打倒的小坏蛋。小王叔叔工资比我低,也没有房子,好在哪里?”
    “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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