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陪他小世子长大的玩伴,一个精致的玩物罢了。若王上需要,臣愿永远真诚无欺地效忠于您。”
“若孤不需要呢。”
谢无忧听出话语里淡淡的不屑,面容扭曲片刻,又道,“王上看上去无心朝政,不过因为萧太后垂帘听政,手掌一半兵符,不肯放权罢了,若拿到靖大将军王的兵符,王上的天下,便不会再由女人胡作非为,而且……”
他故意放慢语气,“萧太后死了,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您并非王室血脉。”
看似高高在上的王,不可一世的暴君,也不过是被萧太后拿捏着软肋的可怜人,一个被人利用来为大越开拓疆土的、一把锋利无情的兵器罢了。
“方才臣的提议……王上的意见如何?”
“唔…甚好。”
谢无忧听了回复,笑得很开心。
看不清的夜色里。
容樾笑得也很开心。
片刻后,一到落水声砰然响起。
也就在那一瞬间,假山后面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声,容樾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靠近假山,淡淡的蔷薇花清香氤氲。
假山后的小姑娘绊倒在地,罪魁祸首的笤帚横在脚边,她本人躺在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目相对。
容樾觉得有些眼熟。
“你在干什么?”
昭歌心脏一直怦怦跳。
冷白的脸出现在假山旁,乌目沉沉,头发披着跟鬼似的,就这样在夜色中,毫无感情地看着她。
她思及方才看到听到的,打了个哆嗦,只恨小霸王下手太重,要不也不至于她跑得太慢被扫帚绊倒。
容樾想了会儿,直到头痛快犯了,他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崽子是陈国的俘虏。
胆子不小。
有点意思。
“孤在问话,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青蛙。”
她脸不红心狂蹦迪地说瞎话。
容樾扫了眼枯叶堆积的池台。
“哦,什么蛙?”
“……靠你叽蛙。”
第5章 哇哦今日梦游
月光阴翳,树荫森然,萧索树影错落间,一双目愈发沉沉。
双龙暗绣步履踏过枯枝,咔嚓窸窣。
昭歌屏住呼吸。
清冽浓郁的香萦绕淡淡,他靠近,单手搭在膝上,及膝鸦发沾染灰尘,一圈一圈散落梧桐落叶上。月华铺陈其上,缎色长发流转光芒,如珍珠般饱满光泽。
些许发梢落在昭歌粉嫩指尖,有些痒,她不自觉捻了捻。
低低声音落入耳畔,“小丫头,躲在假山后,是不是很无聊?”
声音微凉,如冰冷的蛇信子滑过脊梁,昭歌僵硬地后仰一些,这一偏头,更近距离看清了容樾的面容。
眸子比黑夜都浓得化不开的浓稠墨色,明明话语戏谑,但眉稍淬雪,冰冷怠懒。
这双眸子生在寻常世家子弟面上,当是明眸善睐,风流自许。
但生在他脸上,衬上殷红的唇,过分的冷白,难免就令人生出阴柔凉薄的错觉,怯于靠近。
“嗯?”
昭歌不语,容樾不耐烦眯起眸子,勾着她腰间的平安穗子。
昭萱那日吼的一嗓子“我就知道,阿姐超喜欢大魔王的!”早就传遍了整个大越王宫,谁都知道这一批质子里有个不要命的,第一次见面就哭成鼻涕虫,跟暴君要抱抱举高高。
一不做二不休得了。
就…反正…但是他他他长得那么…那么…
“无聊?不会呀!”
昭歌睁着水灵的眸子,声音软糯,疑惑的声线里,还透着些无辜,她迈着短腿,上前一步,扑进容樾怀里,“虽然被谢小霸王欺负,被夫子罚扫地...”
消极的表情,在看向容樾时烟消云散,她亲昵地抱着容樾的手,“但是昭歌儿在这里遇见哥哥,昭歌不无聊。”
太后养的这一届细作,年龄不大,胆子不小,不过也就这些手段么,上次送来的妃子,还晓得脱光衣裳给他下药,这回以为换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他就会放低戒备?
容樾眼底杀意散了些,余光淡淡一扫褶皱的袖子,被紧紧抓住,小手攥得紧,生怕他是要跑了。
昭歌感觉到冰凉指尖游移在喉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小殿下!小殿下!昭歌小殿下!”
是魏嬷嬷!
救星来了!
昭歌回头一望,魏嬷嬷提了盏灯,焦急张望。
脖颈间的威胁消失,昭歌发觉暴君欲走,踉跄两步追上,扯住他的袖子。
容樾淡淡一睨,昭歌不怯,眨了眨眼,将他鸦发末尾沾的树叶摘下,笑眼弯弯,邀功似的拿到他眼前。
“小殿下!”
焦急的声音越传越近,魏嬷嬷望见自家主子,松一口气,语调都轻了:
“昭歌小殿下,这么晚了,快跟奴回去...”
瞥见假山影下藏匿的修长人影,定睛望去,魏嬷嬷话语倏地一断,再望见小殿下扯着那位的袍子不放手,唇角又是一抖。
“奴、奴拜见王上!”
容樾嗯了声,“把你的人带回去。”
还好还好,听上去没事。
“过两日,让她来伺候孤。”
自家小殿下似乎没觉察到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原先抓着袖子,后来又踮着脚够王上的手,眸子澄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