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这种安静。
于是拿出帕子,动作慢条斯理,打算处理薄刃擦出的伤口,但垂眸一见,修长白皙的指尖连同粉白的帕子依旧环绕在逐渐消散的星子中。
容樾挑眉,视线再次追随到昭歌身上,她到底念了什么?
恰是此时,门打开,风带过容樾松松挑着的手帕,堪堪落在昭歌合十的双手上。
“静明大师同我算过了,五月十四宜出水行,时间刚刚好。”燕云含笑进来,又问,“陈姑娘,说了什么,说的这样久?”
昭歌抬抬头,房梁上空空如也,眸子怔忪,过了会儿才道:
“我想的是,既然决定在一起的话,就要长长久久在一起……原来以为不会灵,我还发誓以后我一定吃素,多做好事,可是佛祖会不会管我这样小的事情,但是我一睁开眼睛,它就落在我手上。”
她很喜欢的一张帕子,忽然就丢了。
但刚刚,在她像佛祖祈福时,就这么轻飘飘落下来。
“后来我想,一定是佛祖瞧我心诚,答应了我的这桩心愿,我以后一定吃素,好好做好事。”
燕云也随着昭歌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瞧出什么异样来,虽然直觉无相娶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她对着这么一双澄澈单纯的眼睛,实在不忍心说实话。
“是啊,姑娘心诚。”燕云有心引话题,感叹道,“我原以为他这辈子很难成家……”
很难吗?
昭歌回想一下跟他商量这件事的过程,他一开始确实是不愿意的,甚至幼稚死了来威胁她,“你没见过我杀人的样子吗?非要我亲自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我看不爽了就杀,你见过对吧?”
昭歌被他含笑却冰冷透底的眼神吓得攥着床沿。
“你,你是想反悔?”
“好聚好散不行吗?非得要我杀死你?”
“你说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我你亲了亲了,摸也摸了,你要非好聚好散,以后不要进我屋子里的门了!”她指着门口。
“这是我买的院子。”他不屑地切一声。
“那我走好了!”她很生气,但又不知道做点什么,摔门而出。
片刻,他忍无可忍,吼一句,“滚进来!”
“好的!”她根本就没跑远,从门口冒出颗脑袋来,盯着他,“那现在可以亲亲了吗?”
容樾:“……”不可以。
……
昭歌和燕云解释,“他有情我有意,情比金坚是一定要成亲的。”
燕云:“……”原想同她打探些消息的,现下看来,怕是没什么必要,也问不出来什么。
二人再次祷告一会儿,梵音阵阵,熏香袅袅,出门时已是傍晚。昭歌听魏娘讲规矩,明早之前她和容樾不该再见面的,是以一早同寺庙住持商量好,把东西收拾好备在厢房内,今晚住在此处,不能让容樾见到她,明日,她便直接从这里出嫁。
这里有这种习俗和说法。
“这么快?”燕云不解,纵然可能是阴谋,但这不该是大事?
“是有点急,但是很多东西会有的,以后都会有的。”昭歌不好意思笑笑,其实除了嫁衣是她自己选的,其余都是容樾在管,婚贴她想自己写,可是歪扭的字体在容樾萧疏轩举的瘦金体旁一放,不用他说,她就没再坚持。
“既如此,我也不走了,明日我送你出嫁。”燕云被她的心大逗笑,“嫁衣呢,我瞧瞧,反正他这会儿应该走了,穿上我看看。”
燕云瞧着昭歌红着脸进去,走了几步到门口,耐心哄了等待的陆屿许久,才顺了毛,堪堪将人哄回去。
“燕云姐姐!”
燕云闻声回头,那一霎目光惊艳。
精致的大红衣料绣着金银花藤和展翅凤凰,恰到好处的剪裁掐出纤腰细臀,盈盈楚宫腰不堪一握……太阳落到一半,云层还嵌着金色的边,被稀释的光轻薄透亮,全都稀碎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容樾你看!”
昭歌雀跃喊一声,张开手转了转给他看,燕云随之望去,瞧见院墙上不歪却也不正坐着个人,没个正行,他目光淡淡,转也不转瞧着这边。
燕云赶忙将昭歌推进屋里去,“这会儿不能看!”
在等昭歌换衣服的空缺,燕云捕捉到容樾眼底的深意与精明,目光探寻,“你别有目的,对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自家后院着火,事情还想管到我身上?燕云,别人我不管,陆屿想什么,你想什么,我半点没兴趣,你转告陆屿,陈昭歌命是我的。”
“你们谁动她谁死!”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燕云疑云丛生,不解其意,正待进一步询问时,静明大师即住持前来,“闻得有小施主要自此处出嫁,是喜事,老朽帮忙算一卦?”
“没必要,不需要。”容樾果断拒绝。
静明大师好歹一代高僧,他那一卦多少人求不来的,如今难道他主动算卦,却想也不想被拒绝,他是没想到的,“也罢,人各有信,倒也不必强求,阿弥陀佛……”
“不强求不强求的师父!”昭歌及时揽住容樾的胳膊,不让他跑,她一向对这些事情很好奇,“容樾我们算算嘛算算嘛!”
“算什么,算你什么时候死在我手里?”不在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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