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一名脸上满是沟壑的老人坐在一起。
老人手上满是粗糙的茧,指甲干裂发黑,但手却极稳。
他拿着一截黑色的骨头,?在石头上打磨着。
“噌——噌——”
“这截乌云黑棘的腿骨质量很好,我替你打磨一把长刀出来,假如还有剩余的部分,再替你做些箭镞。”
“谢了,石匠阿伯。”一向桀骜的风对老人的态度极好,语气恭敬。
面前的石匠曾经是狩猎队队长,只可惜在一次狩猎中被凶兽掏开了肚皮,等同伴们将他从凶兽口中抢救回来时,肠子都流了一地,险些救不活。后来他虽然养好了伤,却再也干不动重活,只好留在部落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石匠以前和部落里的老人学习过打磨石器的手艺,于是开始为狩猎队的年轻人制作武器,因为经验丰富,他做出的石器比年轻战士自己做的好很多,还能根据战士的特长与习惯量身定做。日子久了,狩猎队里的年轻战士都以拥有一件石匠阿伯制作的武器为荣,就连他原本的名字也渐渐没人叫了,改为用“石匠”称呼。
石匠欣然接受,在离开狩猎队后还能为部落做出贡献,对他来说这是最高的荣誉。
风为这把新刀准备了很久,听说乌云黑棘的腿骨最好,他豁了命参与上次狩猎这才分到制刀的材料。石匠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一下一下打磨刀刃,边在刀身淋上一些清水,边问:“风,你一直往部落的出口瞧,是在等谁?”
“……”风一下子收回目光,道:“我才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石匠失笑,连自己的宝贝刀都不看去看外面这些见惯了的花花草草,谁信?这些年轻战士啊……还嫩了点。
“你是在等枫林和小雨点他们回来吧?”他道:“这些小崽子第一次自己跑去外面狩猎,也不知能打回什么猎物。”
风“哼”了一声:“能打回什么?就他们几个,不空手回来就不错了。”
“那可不一定,不是还有先祖在?”
“他?”风动了动嘴,为了林烁的面子到底没说什么。
石匠阿伯道:“打不到猎物也没什么,只要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狩猎,到了傍晚才一身血淋淋地回到部落,肩膀上扛了头尖角兽,刚走到火塘附近就一头栽倒,可把大家吓坏了。”
风脸上有点挂不住,扭过头道:“外面怎么有人喊叫?他们看到什么了?”
正值午后,阳光刚刚从林梢斜过去一点,在溪水旁边干活的人不少。
他们正有说有笑,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将手中的东西往石头上一放,站起身看向部落外。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人群的惊呼不断响起。
“枫林他们回来了!”
“先祖保佑,没人受伤,八个小崽子齐齐整整的。”
“我的个先祖呦,他们这是打回来什么东西,好大!”
风心里装着事情,不觉跳上一块高高的石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可惜视线被晃动的人头挡住。
他烦躁地抠了一下兽皮衣,对石匠道:“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石匠颔首,瞥见被风从衣服上揪下来的一团毛球,摇头。
还说不在乎?
风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口是心非的毛病,得改。
话是这么说,他一边磨着刀,一边总忍不住抬起头去看枫林他们究竟打回了什么猎物,能让大家吃惊成这样。
如果没记错,风几年前一个人扛回一头尖角兽那次引发的动静,也没今天这么大。
这时,林烁几人的脚步走近了,扛在他们肩膀上的凶兽也暴露在石匠的视野内。
“我的个先祖呦!”石匠看清楚凶兽头顶两支长长的尖角,手里的刀掉在磨刀石上,用手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林烁走在最前方,肩膀上搁着灰鳞兽两条粗壮的前肢,凶兽那只沉甸甸的大头就搁在他头顶,呼吸间能闻见一股令人不适的腥气。
枫林几人跟在他身后,帮忙抬着巨兽身体的其余部分,他们昂首阔步,骄傲的样子就像是一群得胜归来的将军。
“枫林,”和几人相熟的部落人走上前,含着赞叹与羡慕打量了一下这只成年的灰鳞兽,问:“这是你们打回来的猎物?”
“是先祖打的,”枫林诚实道:“不过我们也帮了不少忙!”
部落里的人摸了摸灰鳞兽结实的肌肉和坚硬的皮毛,向林烁投来敬畏的目光。
“第一次狩猎就能带回来一头凶兽,了不得!”
“我就知道,有先祖帮忙……今年的新战士运气真好!”
等围观的人散开,林烁走到火塘附近的时候,听到的传言已经变成了——“先祖一拳就锤死了这只灰鳞兽,枫林他们几个都没来得及插手!”
林烁用“一拳锤死灰鳞兽”的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心想你们这传谣的水平是不是有点高?
他好像明白部落传说中的那些先祖为什么一个个都拥有排山倒海的能力了。有这群热爱编故事的后人在,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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