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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蓁蓁重活一世,想给他不一样的人生。
    夕阳渐渐下坠,染红了天边大片的云彩,昏黄温暖的光亮落在街道,穿过树叶形成斑驳的影子。乔蓁蓁跟着池深穿过步行街,穿过商场和小巷,最后走进了一条环境算得上恶劣的小吃街。
    路边摆满了卖炸串月亮馍的三轮车,角落里炸油条的锅冒着发黑的烟,厨余垃圾跟油垢混在一起,将整条街的地面都变得黏糊糊。乔蓁蓁跟了一段,白色的球鞋便脏了大半。
    她避开热闹的人群,紧紧跟在池深身后,走到小吃街的尽头后,周围的店铺从卖小吃变成了卖活禽活鱼,味道也更为古怪难闻。
    池深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一家卖鱼的店铺门前,无视门口一身肥膘正在抽烟的中年光头男,穿上围裙挽起裤腿便开始给客人称鱼杀鱼。
    擀面杖快准狠地敲在鱼头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立刻没了动静。
    “哎呀你直接刮麟啊,活的时候刮新鲜!”客人不满。
    池深不语,沉默地开始刮麟。
    光头男冷笑一声:“别搭理他,狗脾气犟得很!”
    锋利的刀利落地剌开鱼腹,修长的手指伸进去,一抠一掏将内脏全部去除,拿起切肉刀咔咔剁成均匀的鱼块,直接用黑袋子装好递给客人。
    熟练得仿佛已经做了十几年杀鱼匠。
    乔蓁蓁怔怔地看着沉默的少年,突然明白他身上奇怪的气味哪来的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即便再爱干净,恐怕也很难做到身上只有洗衣粉的味道。
    这么简单的原因,因为他从未解释过,就在别人口中传成了几百种可能,每个人都在努力编造故事,拼了命证明一个不合群且优秀的人,就该是个古怪的怪胎。
    她深吸一口气,正平复突如其来的情绪时,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从鱼店里走出来,用她难以想象的脏字砸向少年,然而少年只是沉默,面无表情地处理下一条鱼。
    他的安静激怒了妇女,妇女拿起手边的擀面杖朝他头上砸去,乔蓁蓁心里一惊,下意识默念一声:“停!”
    时间瞬间停止,世界都随之定格,人群变成雕像,飞鸟镶嵌天空,连流水与风都随之静止,溅起的水滴虚浮在半空,凝聚了整条街的虚影。
    “10点好感只能定格30秒,宿主你要抓紧时间!”
    小八话音未落,乔蓁蓁已经冲了出去,咬着牙用力抬起妇女的右脚,放在了她左脚上。
    “十、九、八……”
    乔蓁蓁手忙脚乱,把妇女手中的擀面杖拔了出来,擀面杖直接悬浮在空中。
    “五、四、三……”
    她做完这一切扭头就跑,刚到街道上周围突然恢复喧哗,街上静止的人也开始走动,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妇女的痛呼和擀面杖落地的声响。
    “路都走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光头男骂骂咧咧地去扶人。
    乔蓁蓁松了一口气,静站片刻后忍不住扭头偷看,却在人潮之中,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尽管知道他不会发现这一切是她做的,可她还是突然心虚,正当思索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就看到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白球鞋上。
    周身气压突然就低了下来。
    第4章 好感总是突如其来
    拥挤热闹的小吃街,池深面无表情地将杀鱼刀拍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光头男把中年妇女扶起来,一抬头看到档口排了三五个客人,池深却一动不动,当即破口大骂:“池深你他妈傻站着干嘛!你妈摔了也不知道扶,有人买鱼也不知道招呼,是不是又犯神经?!”
    你妈……她刚才绊摔的是池深母亲?乔蓁蓁震惊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看到池深顺手扯了两个黑色塑料袋,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乔蓁蓁刚把人亲妈摔了,看到他走来顿时心虚:“那个……”
    刚说出两个字,池深就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单膝下蹲。
    ……他要干嘛?下跪吗?乔蓁蓁吓得忘了呼吸。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九月的傍晚,明明连空气都是燥热的,他掌心的温度却冰凉一片,寒意刺破沉闷的空气,将她的整个脚踝都包裹,苍白无血色的手背上,一抹淡红格外刺眼。
    “抬脚。”
    少年的声音沙哑粗厉,穿过十年的时光落进她的耳朵。乔蓁蓁怔怔地低头,发现他另一只手拿着撑开的袋子,正等在被他握住的脚踝旁边。
    “池深!池深!”
    光头男还在叫嚷,眼看着客人等得不耐烦了,池深却连头都不回,专注地撑着袋子,他当即要冲过来教训,却被中年妇女给拦住了。
    “去什么去,没看见骗小姑娘呢?”中年妇女嗤了一声,将乔蓁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时,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这可是条肥鱼。”
    光头男愣了愣,看到乔蓁蓁的衣着打扮后,搓着手笑了起来。
    乔蓁蓁还在发怔,直到池深握着她的力道加大,才猛地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力道抬脚踩进塑料袋。池深垂着眼眸,将她的鞋包裹结实,利落地系成活结,再撑开第二个袋子。
    这次不等池深开口,乔蓁蓁便赶紧伸出另一只脚,因为单脚站立有些不稳,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膀。
    池深的后背瞬间僵硬,拿着袋子的手指也轻轻一颤,乔蓁蓁将脚伸进去半天,都没见他下一步动作,不由得好奇地叫了他一声:“池深?”
    池深睫毛微动,片刻后将袋子系紧,只是这次手指不稳,系成了死结。
    乔蓁蓁安静地等着,待他站起来后才道谢:“谢谢。”
    池深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深邃冷清,阴郁的气质仿佛窥视的毒蛇。
    乔蓁蓁咽了下口水,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有离开乔家前的自己,住着大房子进出大商场,生活就像包装精美且虚假的礼物盒,跟充满油污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似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沾染世俗和侩气。
    “我是跟着你来的。”想不出借口,乔蓁蓁决定实话实说。
    池深后退一步。
    乔蓁蓁无奈:“又吓到你了。”
    池深不语,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她的脸。
    乔蓁蓁叹了声气,正要再解释,就听到他哑声开口:“走。”
    乔蓁蓁顿了顿,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背着书包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慢吞吞走。
    走了一段后,她忍不住回头,猝不及防与池深对视了。池深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对视的瞬间眼眸微动,但也没有避开视线。
    “我走啦!你回去吧!”乔蓁蓁笑着招了招手,这才扭头离开。
    池深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薄唇再次抿起,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他看着乔蓁蓁的背影逐渐消失,许久都如雕塑般静立不动。
    “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光头斥了一句。
    池深垂下眼眸,转身回到案板前继续干活,开膛、破肚、再切块装袋。
    光头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气不顺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水桶:“整天木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一样,要不是我跟你妈,你早饿死了知道吗,你个白眼狼的东西!”
    “行了,不就是少杀两条鱼吗,别动不动就骂人,”中年妇女一反先前的刻薄,嗑着瓜子笑道,“找个有钱媳妇儿可比卖鱼重要多了,最好是独生女,一结婚钱都是咱们的。”
    “得了吧,你真当人家有钱人傻啊,玩玩还行,真要结婚,人家爹妈第一个不同意。”
    “那有什么,只要怀上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池深表情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哎哟你怎么回事,都给我剁成肉泥了!”客人看到案板上血肉模糊,当即抱怨起来,“你剁成这样,我可不要啊。”
    池深停下刀,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苍白的脸上溅了血水,白与红颜色分明。客人咽了下口水:“麻、麻烦给我包起来。”
    池深沉默许久,将案板上的鱼刮进垃圾桶,又重新给他选了一条。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乔蓁蓁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一进门就和母亲撞上了。
    蓦地见到年轻了十岁的母亲,她眼睛一酸,一整天悬着的心彻底落到了实处:“妈。”
    “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是要急死我吗?”秦静看到她后松了口气,眉头却紧紧皱着。
    乔蓁蓁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关机了,没收到。”
    秦静横了她一眼,一边念叨她一边把脚上的高跟鞋换下。
    乔蓁蓁趴在鞋柜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四十出头的秦静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就连出门找闺女,也要涂上口红穿上高跟鞋。
    将近二十年的贵妇生活,让她看起来不大有烟火气,却也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家庭主妇一样,一天到晚喜欢唠叨抱怨,找老公孩子的麻烦。以前的乔蓁蓁烦不胜烦,每天都跟她顶嘴吵架,可时过境迁,见过离婚后彻底沉默寡言的秦静后,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过去的她。
    “你脚上套的是什么?塑料袋啊!脏兮兮的怎么敢进门,快给我扔出去,阿姨刚拖的地,全被你踩脏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秦静一抬头,就对上乔蓁蓁含笑的眼睛,剩下的抱怨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妈妈,我好想你。”乔蓁蓁说着,张开手臂突然把人抱住。重来一次,自己要好好保护这样的她,不让她像前世一样,像离土的玫瑰一般快速枯萎。
    秦静愣了愣,却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松手后忧心忡忡地问:“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没有啊,我好好的。”乔蓁蓁回答。
    秦静皱眉:“那你这是……”
    乔蓁蓁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傻乐。
    秦静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嗔怪:“傻不傻啊你。”
    “妈,我叫司机给你带奶茶了,你喝了吗?”秦静喜欢甜食,尤其是奶茶蛋挞一类的。
    秦静点头:“以后别带了,带回来都凉了。”
    “凉了?”乔蓁蓁闻言冷笑一声。
    她走的时候,赵恋乔还在学校里,司机去哪了似乎不难猜。
    “有什么问题吗?”秦静问。
    乔蓁蓁回神:“啊,没有,妈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母女俩早就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秦静闻言立刻问。
    乔蓁蓁:“你能给我换个接送的司机吗?”
    “可以啊。”秦静点头。
    乔蓁蓁顿了一下:“不问原因?”
    “换个司机而已,有什么好问的,”秦静斜她一眼,“你又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既然提出换了他,肯定是他让你不高兴了。”
    “谢谢妈妈。”乔蓁蓁开心了。
    她今天笑得格外多,秦静也跟着心情好,母女俩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乔蓁蓁打着哈欠回了卧室,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回忆今天重生后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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