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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岁不堪忆,一诉一断肠。可天亮醒来时,桃夭却觉得轻松多了,困扰她十几年的梦魇,是时候放下了。
    那夜过后,褚江宁和她都很默契地不再重提。
    张小茉去高中报道当天,他们离开伫宁回京。
    一周后,有人举报齐勇几年前多次盗割国防电缆,警方将其抓捕归案,按照相关法规,叁年以上有期徒刑是没问题的。
    军训结束回家后,张小茉才知道了这事。整日沉迷牌桌的张母,像个蓬头垢面的疯子一样,憔悴消瘦以泪洗面。
    张小茉没说一句话,收拾几件换洗衣物,背上书包回了琅原镇。把两间瓦房从里到外收拾完后,少女迎着火红的太阳,迷眼露出释然的笑。
    她将房间拍张照,发给桃夭,附上一句:姐姐,我会努力的。
    桃夭看到消息时百感交集,想了很多话,又都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就这时褚江宁打来电话:“咱们带回来的样本送检结果出了,我在公司呢,走得开吗,要不过来聊聊?”
    “可以。”
    “我让老钟在琅华台外面等你?”
    “不用,我在外面呢,地址发我吧。”
    从伫宁回来后,两人都各忙各的,好多天不联系,连床事都快生疏了。
    褚江宁见她光彩照人,不由笑了:“遇见什么高兴事儿啊,脸上一直挂着笑?”
    “没什么。”桃夭在对面坐下,“说正事吧!”
    对方把一堆检验报告推过来:“跟你的预判一致,琅原和万宁两镇的土壤规格,比其他四个镇好了不止一项。”
    桃夭粗略一翻,着重留意了几个关键数据,才说:“嗯,茶的色香味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看完了什么想法?”
    “我就一打工人,想法重要吗,最终不还是各位股东老爷们拍板。”
    男人的手从桌子另一侧伸过来,抓起她的小指一捏:“咱们俩之间,还用绕圈子,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你要真得毫无想法,根本不会有后面万宁镇的事。”
    桃夭瞥见桌边放着的《伫宁县行政区划图》,抽出手来将地图摊开,用笔不断画着圈。
    “他们给的那些地点我不太满意,我要这些!”
    说着将图纸一转,褚江宁看完一阵沉默。她选了万宁8个贫穷村,以及琅原全镇11村,原先备选的四镇32个村里,只在云口、齐和两镇划了10个紧密相连的村落。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这个方案,恐怕不太好办。”
    “那是你的事,反正你要的意见,我已经给了。”
    “我的事……”他双目灼灼与她对视,“这个‘我’后面,难道不该加个‘们’吗?”
    她笑起来:“如果你们真的一条心,大概也不会把难题抛到我这儿。杜老板拿的是干股,横竖亏不到他身上,魏鸣珂拉你入伙,可不是单单是因为资金。”
    “你要我怎么做?”
    “我可不敢替你做主,不过……如果你们最终确定的方案,跟我意见相左,我会选择退出个项目,诸位大可以另请高明。”
    褚江宁一皱眉:“这是杜老板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这事上,我打定的主意,他现在也左右不了。”
    男人笑了:“我听出来了,你是让我帮你摆平老魏,对吧?”
    “对了一半。”桃夭勾的小指探过去,搔着他手心,“我还要韩在春出局!”
    褚江宁一怔,站起来绕到她身边:“这就过分了吧?”
    “有吗?”她靠在椅背上,忽得抬手弹弹他衣袖上的褶子:“比起你们的过分,还差得远呢!”
    “我们哪儿过分啦?”褚江宁今天穿了职业装,衣冠楚楚的,这一俯身,肌肉便有把衬衣撑开的迹象。
    桃夭玩味一笑,在他胸肌上抓了一把,男人脸色微变,忙又站直。她手撑桌子,抵着额头:“躲什么呀,我又吃不了你。”
    褚江宁难得严肃:“说正经的。”
    “行,那咱们就从头说起——魏鸣珂去年接手了这个茶叶的盘,他最初的设想,是牵头一个声势浩大的交流会,主推自己手里的茶,使其一炮而红先割一茬儿韭菜。有趣的是,活动批下来了,可他的企业资质不过关,因为苏老太爷听到信儿,不想让这外孙胡来,所以才让人暗中操作了一下,把他这个最初主办方踢出了局。
    于是一场计划假公济私的茶业交流会,摇身一变成了国字号的中日茶文化交流会。魏鸣珂这个项目发起人,想二次入局,只能先拿到推介函进入初选,这才有了咱们在长宁俱乐部那场见面。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就算给了他初选资格,也很难保证不被刷。但是能进初选,他也不算亏,一张推介函,也足够他跟地方上谈判了。”
    褚江宁脸色清冷:“说下去。”
    “没到伫宁时,我以为他跟韩在春之间,就是一个傻子和一个骗子的故事。等真正去了,我才发现,原来是两个疯子的事故。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茶,而是地。庆春山疗养构建项目,你绝对不陌生,而我,自然也有听说的渠道。”
    看对方面色凛然,桃夭知道,自己应该猜对了:几年前有人突发奇想,提出把庆春山建造成玉泉山规格的疗养场所。那个项目还没开始就流产了,又因此打掉了伫宁县前任书记这只老虎。可项目停盘,不代表人的贪欲就能收住。
    秦华文和高天义联合斗垮了前任书记,使得韩在春的计划中途流产。没想到秦华文转脸就与韩在春结盟,另立山头,把高天义架成了傀儡。
    政客与掮客一拍即合,决定将原来的项目重新包装,找人接盘。
    经钟洋引荐,韩在春搭上了魏鸣珂。几个人各怀心思,原本韩在春没抱太大希望,殊不知魏鸣珂因云楼得到启发,想当然得认为挂羊头和卖狗肉可以双管齐下,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桃夭顿了顿,继续说:“庆春山作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至今未被商业开发,放着这一块肥肉谁不眼馋?可近两年政策收紧,生态旅游项目的审批困难重重,更别说地产了。所以这些人打算迂回两步,以茶基地的名义,先把庆春山附近的地圈住,然后做成生态茶园,堂而皇之引入旅游开发,等过度个两年,再大兴土木。只要疗养中心建好了,请些卸任后的老人家住进去,就算民怨沸腾,只怕也是覆水难收。到时整个伫宁,遍地都是商机,地产只是其中一项。可现在风声紧着呢,一旦东窗事发,雷必然由魏鸣珂、钟洋包括你来顶,韩在春则成了最大的无形利益收割者,这就是你一直犹豫的原因,我猜的对吗?”
    褚江宁神情凝重:“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伫宁回来之前。”
    “让你一说,合着只有你最清醒,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们不是傻子,可被巨大利益面冲昏头脑,也是正常的人性反应。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嫌钱多。”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吗?”
    她笑得意味深长:“别,我可不清高,只是比起钱,我更清楚自己的斤两。没有叁把神沙,哪敢倒反西岐啊!”
    “其实,哪怕按这条线走下去,杜老板也不吃亏。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呵……”桃夭冷笑出来,“从利益角度看,是不吃亏,但这事儿就是颗定时炸弹,真到了引爆的时候,恐怕是共沉沦吧!我想你跟魏鸣珂早就知道这项目是个坑,他拉你入伙是为了加杠杆,你们再合伙把杜老板拉下水,就等于加了双重杠杆。这样既能打消怀疑,让人真的以为你们是奔着茶去的,又能为将来多留一步后路。”
    “这话怎么说的?”
    “怎么说?你们那圈儿人,除了投机取巧赚资源和信息差,能做出什么茶来?这行又对专业度要求很高,没有内行把关,你们盘算的再好,中途泡汤也不是没可能。我们才是专业做茶的,只要杜老板肯入伙,茶的事上就出不了乱子。可是褚江宁我提醒你,你把高万成送进去了,人家里能善罢甘休吗?这项目要真按你们的原计划走,你就是生怕自己死得慢,主动给对方递刀子。”
    褚江宁看着她:“我收拾高万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桃夭点头:“嗯,我信。所以现在投桃报李嘛,这不帮你出谋划策来了?”
    对方哑口无言,她又故意激道:“当然了,反正在什么都没开始呢,不过注册了一空壳公司而已,想反悔还来得及。趋利避害嘛,不丢人!”
    他俯身,看着她幸灾乐祸笑容,有些薄怒:“故意刺激我呢?”
    桃夭回以明媚的笑,双臂拢上他脖子,呵一口气:“是呀。”
    褚江宁双手顺势环住她,抱起她转了两圈:“沉了,看来最近吃得不错。”
    “这说明我想你了呀!”
    他将其放下,横了一眼:“人家相思都是衣带渐宽终不悔,怎么到你这儿,反过来了?”
    “因为你不在,多余的体力无处发散,只能长成赘肉了。”
    这句调笑令男人眼色一变:“你可真……”骚字没出口,嘴猛地被封住。
    两人缠吻间到了桌旁,褚江宁被逼无奈坐上桌子,桃夭攻势越发凶猛,倾身压过来。为防身子继续后仰,他只能双手撑着桌面,眼角余光一瞥,这才发现门没有完全关上,外面不远就是他助理们的办公区,动静闹得太大,一定会被听到。
    这办公室他常来,因此也没套间。褚江宁虽然荒唐,还是要脸的。
    联想到自己很可能面临大型社死现场,他慌了:“别胡闹,有什么咱们回家去……”
    PS:女主报仇的时刻,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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