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不远处街边已经传来了摊贩的吆喝声和食物的香气,与终年肃穆清净的凌霄山上完全不同。
舒令嘉原本心事重重,此时倒又不由生出了几分快意,他来到街边的一家酒肆外面,扬声对老板道:“劳烦,给我两壶酒!”
拎着两个酒葫芦,舒令嘉再次去了昨日遇见小桢的那条街。
昨日摆摊卖剑的人还没有出现,但舒令嘉见到昨天那名老乞丐还在街边躺着。
他之前在跟面馆老板娘说话的时候,曾经提到凶宅中住过“仙长一家”,后来都“惨死”了,听那语气,像是个知情人。
舒令嘉朝着那老乞丐走去,见对方正敞着衣襟呼呼大睡,手搭在肚皮上,胸膛与腹部的肌肉竟十分紧实。
他没有出声,站在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会,目光从手指缓缓转到胸口,神色逐渐玩味起来。
有行人路过,见这么一位锦绣衣裳的俊俏公子色眯眯盯着个老乞丐的身体打量,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捂住眼睛跑了。
那乞丐睡了会,翻了个身,只是不醒,舒令嘉便直接撩袍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将一只酒葫芦打开,放在老乞丐的脸边,另一只自己拿着,仰头灌了几口,散漫地看着街头人来人往。
酒香顺着风传入鼻端,老乞丐皱了皱脸,这下是醒了。
他还没睁开眼睛,便喃喃地说道:“什么味?好酒,这是好酒啊。”
老乞丐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捞,舒令嘉冷眼看着,施施然拿起酒葫芦在他脸边晃了晃,就移走了。
老乞丐拿了个空,这才一下子坐起来,斜眼把舒令嘉打量了一圈,道:“你这后生,生的俊,穿的好,坐这里干什么?是吃饱了撑的,来这拿要饭的取乐了?”
舒令嘉又灌了口酒,也不看他,说道:“是啊,无聊。这个给你,陪我喝酒聊天,如何?”
他说着,随手摸出两片金叶子,往老乞丐那缺了口的破碗里面一扔,金灿灿的光芒晃得人直眼晕。
那乞丐拿起一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啧啧笑起来:“公子,你这花了大价钱,只怕聊的不是什么好天呐。”
他一边说,一边又去够酒,舒令嘉没说话也没阻止,只问:“干不干?”
“干。我一个要饭的,发财的事怎么不干。”老乞丐咂了咂嘴道,“想听什么?”
舒令嘉道:“镇子西边那鬼宅,一开始是谁建的,里面都死过什么人?”
那老乞丐愣了愣便笑了:“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就这事?那可过去好多年啦,我也没亲眼见着,是听过去镇上的老人说的。”
据他所讲,在这刘家镇上,不少老人都知道,镇子西面住着位很有神通的仙长,他还有个美丽的妻子,和一名长相可爱的儿子。
这名仙长刚来的时候,全家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上,小镇上的人有些排外,只把他们当做一对带着孩子的普通小夫妻,也没当回事。
马车停在西边那片荒废的空地上,三个人也没有找客栈,仿佛就打算在马车上住下了。
但第二天一早,百姓们便惊讶地发现,空地上建成了一座巍峨的宅院,女主人正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指挥下人为院子换上匾额。
这样的奇事很快传遍了全镇,并为众人津津乐道,直把这一家的来历传的神乎其神。
但跟人们想象中的得道高人不一样,这一家三口不但食人间烟火,过着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而且那孩子似乎身患病症,那位仙长经常连着数日外出采药,竭心尽力地为他医治。
段浩延正是因为要给儿子治病,才会暗中寻找魔族邪术,从而违反了门规,这就可以对上了。
舒令嘉问道:“治好了吗?”
老乞丐又灌了口酒,说道:“这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一直在治。但应该是没有吧,因为过了七八年,没见那孩子好转,就被人给杀了。”
舒令嘉道:“杀了?”
老乞丐轻描淡写:“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的,好像那仙长原本就是带着家人逃出来的。修仙的,你也知道,容不下那么多情情爱爱,估计是犯了戒什么的呗,他门派的人就一直追杀他们。”
他咕嘟嘟喝了口酒:“最后仿佛是媳妇和孩子都死了,那名仙长也不知道逃掉了没有,反正就再没回来。所以说啊,这世上的事,最是没个定数。”
舒令嘉低头思索。
他坐在这街边,华丽衣裾随意铺展在石阶上,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拿着酒壶。
虽然姿态闲散落拓,无奈那张脸孔实在生的得天独厚,即便是这般姿势也能硬生生独得三分风流,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这里,都忍不住要多朝他看几眼。
若非舒令嘉气质冷冽,高傲孤峭,令人不敢接近,只怕姑娘们向他掷过来的花都要铺了满地。
一位卖鞋的老妇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听两人说的热闹,也没忍住过来凑趣。
“可不是嘛,老婆子也听说过,那位仙长当真难得,对媳妇对孩子都没话讲。为了采药,很多次都满身是伤的回来。有时候一些他用不上的草药随手采了来,还会赠给其他人,不少人都受了他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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