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就跑到宝玉那里哭诉:“如今我茶水都是凉的,连上头来的赏赐都没有我的份。”
宝玉哪里会关心这个?又哪里会想到袭人的诉求是要给自己提升丫鬟等级?只大大咧咧说:“我的月例给你便是。若是没丫鬟伺候你,明日里我叫个小丫鬟进来服侍你。”
袭人满腹委屈,却偏偏无法跟宝玉明说,只好心里憋气,麝月当时不说什么,事后却柔声劝阻宝玉:“老太太为了将袭人送回府的事情生气,您又何必大张旗鼓抬举袭人?传到老太太那里少不得嗟叹这孙子倒对个下人比对自己好。”
宝玉虽然混账,但好歹有几份孝心,一听麝月这么说,就不敢额外照顾袭人。
麝月就笑笑,从前袭人对她有提携之恩不假,可也死死压着她不让她出头,好不容易熬到袭人走了,她为何又要抬举袭人呢?
袭人见宝玉说完几天后都没动静,索性去上房找宝玉,没想到还没进门廊就被芳官赶了出来:“这一起一起的就上来了,也不照照镜子,配端茶递水不?”
把个袭人臊得脸发红,连句话都不说就回了房里,芳官还在她后头骂:“勾引着主子做下不要脸的事,还在奶奶跟前充好人!呸!我就见不得那肠肚藏奸的样儿!”
还是麝月出来阻拦了芳官,众人就都夸麝月为人中正和平,不踩高捧低。
袭人气得牙都要咬碎,这个麝月,真真儿是机灵!明面上装出贤良大度的样子,实际上四处挑事。
那芳官也多半是被麝月几句撺掇起来当枪使的,等骂起来解了她的恨,她再站出来当好人!
这一招袭人惯常使,没想到如今却被麝月用了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让她有苦说不出。
久见不到宝玉,心里又怨愤,宝玉兴冲冲救了袭人回来,见不到她感激,反而有限的几次都是袭人在抱怨,渐渐心头的意思也淡了。
且不论宝玉房里如何乱糟糟争宠,晴雯将袭人回府的消息告诉了黛玉,黛玉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接着看自己的书。
还是明嬷嬷悄悄对晴雯说:“姑娘如今是真的把那边府里不当回事了。”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和凤姐儿治办年事。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王家办了宴席请客,因着请黛玉去府上。
黛玉接到请柬,只不过一笑置之,问过父亲,索性连一份贺礼都不送。
薛宝钗也随着贾家的女眷一起去给舅舅贺喜,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格外自得。
想起从前羡慕黛玉能够与高门里女眷交际自己也只能去贾家家奴赖家这样的宴席,如今自己亲舅舅却能高升。
待到了宴席,果然觥筹交错,来贺喜的女眷纷纷围着舅母,说一些吉利话,惹得舅母高兴不已。
宝钗也随着母亲前往庆贺,谁想舅母收下她们费心准备的贺礼却神色淡淡的。周围的女眷凑热闹:“您外甥女生得可真端庄。”
她也不过轻轻一笑:“您抬举她了。”不再搭腔,也不把宝钗给别人介绍。
在场的夫人明白这是王家主母瞧不上宝钗,就识趣的也不再搭理薛家母女。
宝钗不由得一阵气闷,她今天刻意打扮过,就想获得哪位夫人的青睐,更想借着这个机会融入京中的贵门圈子里。
谁想到舅母压根儿就不帮自己引荐。
薛姨妈更是心里嘀咕。
王夫人瞧不过眼,寻着个机会悄悄问大姑子:“嫂嫂今儿怎的不跟人引荐下宝钗?”
王家太太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她跟个破落户一般住在贾家,还不够丢人的?你个糊涂的,人家盯着你儿子你居然还帮她说项?”
王夫人讪讪笑:“薛家败落了,我总不能让妹妹流落在外头。”
王家太太翻了白眼:“也不是没地方住,为何不来投奔王家?你哥哥可是她正经娘家,却给出了嫁的姊妹为难。”
这几句话说到王夫人的心里去了,她一时心酸不已,薛家住进来,她上头还有个婆婆,贾母多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也为难的紧。
王家太太见她神色微窘,冷笑着说:“总还算不是太糊涂!外人还以为我们容不下她呢,把我们王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擦,还让我上赶着抬举她,没门!”
王夫人笑着劝解:“大嫂息怒,她也是糊涂,可那宝丫头总是好的。”
说起宝钗,王家太太更是不待见:“我可没你那么大度,把自个儿儿子献祭出去,我自己家还有两个哥儿,不能被那妖精勾了魂去!”
“嫂嫂何出此言?那丫头是个妥帖的人,断断做不出那种糊涂事。”王夫人要为宝钗说句公道话。
王家太太气得一指头戳到她额头上:“也就你还糊涂瞧不出来!我看你赶紧给宝玉说门亲事为好!”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一样,小声问:“先前你说你家老太太想让宝玉跟林姑爷家结亲,你趁早定下来才是。”
王夫人就犹犹豫豫:“那姑娘病病弱弱,又素来有些小性,怕是不好拿捏……”
王家太太一看她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生气:“你呀!糊涂!那林家姑娘上月在宁安王妃的赏花宴露了脸,好几位王妃、公侯夫人都赞不绝口,还有人跟我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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