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对湘云笑道:“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等请去!我明儿和你叔叔算帐。”湘云也不怵,笑着和老太妃打趣。
探春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湘云从前老在贾府暗示叔叔婶婶慢待自己,可实际上湘云的婶婶总带着她出席京里各家的宴席,各家的贵妇人们也都知道她。这么熟悉,便是卫家姻缘不成,又有什么好怕的?左不过在这些人家里再寻一家就是了。
可自己却不知道姻缘还落在哪里呢……
探春咬紧嘴唇,心里涌出一丝不甘。
不过很快她的不甘烟消云散,原来南安太妃接下来就将她叫至跟前,仔细问她的日常爱好,还给她送了厚厚一份见面礼,比别人的都重些。探春一愣,可转念又想,或许是因着在场的只有自己是贾家的人,因此才能有此殊荣。
寿宴结束,黛玉便想只住一夜就家去。
晚上跟迎春躺在一处,聊些闲话。迎春小声道:“前些天我听人说太太因觉得家道艰难,就想把些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一则他们各有营运,二则家里一年也省口粮月钱。”
黛玉点点头:“太太这一招是不错,贾府的开支,倒有大半都落在奴仆手里,天下万没有拿着主子的钱惯着奴仆大手大脚花的,那不成供养了?”
迎春跟着凤姐管了几天的账,也不是原来那种不闻不问的性子,当下就有些担忧:“如今我是有人家了,可府上这上下,只怕今后还难呢。你不知道,如今府上那些婆子们,掷骰斗牌,无所不玩,从前嫂子掌管家时,想着她们要熬困起见因而没有禁止。可如今她们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甚至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的大输赢,常有争斗相打。以后总会生事。”
黛玉也无法可想,贾府就是个大筛子,她又名不正言不顺,压根儿管不着,便劝迎春:“你将自己门户紧闭,过些日子嫁出去便好了。等嫁到楚家,操持自己家上下便是,贾家人多事多,还是莫要沾染为好。”
迎春低头,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知道妹妹是一腔好意。我自然不会去揽祸上身,只是瞧不过罢了。嫂子来往信件早劝过我。”
两人又说一回贾琏和凤姐夫妻的现状,得知凤姐如今身子保养得当,一儿一女环绕膝下,贾琏又爱重凤姐,她俩都为嫂子高兴。
因着夜深了,黛玉便歇在迎春这里,两人刚睡得迷迷糊糊,却听得外头有人扣门,黛玉先惊醒,推醒迎春。
下面的丫鬟就来报:“是大太太和太太的陪房,领着一众婆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黛玉心里一跳,这可不是查抄大观园?算算时日,还有些日子哩,她就没怎么提防,没想到倒提前了。早知道如此自己今晚是就不住下了,黛玉心里暗暗懊恼。
却见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还有王善保家的气势汹汹而来,对黛玉和迎春还算客气,说是园子里丢了东西,因而要查访一回。
迎春自然点头称是,于是这些人开箱倒笼抄检了一番,可能因着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倒没有大翻检,不过一会子就告罪往别处去了。
黛玉心里知道,这般翻箱倒柜的满园子抄检,一则肯定是寻那十锦春意香袋的主人,二呢,是趁机整顿园内的风气,也好撵走几个人节省开支。但她又不好跟迎春多说。
这般一来,两人哪里睡得着觉?聊了一会子,好容易天露出鱼肚白,才闭上眼睡了一会儿,等天亮又着人出去打探消息。
果然丫鬟们来报。
道是探春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还打了王善保家一个大耳刮子。黛玉的东西放在潇湘院,因着是亲戚她们便没有抄检,惜春那里只找出个入画,却不过是收着她哥哥的一些体己银子,惜春自跟太太求情,她如今深得太后爱重,时常与太后礼佛,在贾家也颇有些地位,因而王夫人允了,算是救了入画一命。却没想到宝钗也被抄检了。
黛玉一愣。
怎的与原本的不一样?
她记得明明是没有抄检宝钗的。怎么会突然变了呢?
是因为宝钗如今常住在贾府,贾府上下便当她是自己人?
应该有些关系,从前那书里有言,凤姐亲口说“要抄检只抄
检咱们家的人。”可扭头就去了潇湘馆抄检了黛玉,还找出不少宝玉的寄名符儿和荷包并扇套,虽然在王善保家的存心找茬时说出“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撂下再往别处去是正经”,可到底是抄检了黛玉啊。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同样的原因,这些陪房才不见外的大咧咧抄检了宝钗。
黛玉又仔细一想,是了,还有一个缘故是凤姐不在,昨夜里抄检的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陪房,勇猛有余,可智谋不够,压根儿没想到亲戚那里不应该抄检,何况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人不和,便是王夫人的陪房们有心想要包庇宝钗,也禁不住王善保家的要兴风作浪。
至于为什么同为亲戚,黛玉却免了被抄检,多半是因为一来林家如今势大,他们谁都得罪不起,二来呢,黛玉昨晚住在迎春那里,也算是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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