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以为沈沧海这儿是另一所大学的,因为大学根本不会有这么严酷。
沈沧海的训练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粗暴,所谓格斗课程,就是她为萧冀曦演示一遍,然后让他用刚学的招数与自己对战。
用她的话说,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如果不是担心萧冀曦被人打死,她会直接把人扔到码头上去跟那些个虎视眈眈想找茬儿的过江龙们比划。
射击课程则更加惨无人道一点。
简单来讲,沈沧海对训练他的躲避能力更感兴趣。刚开始还只是拿着弹弓打,随着萧冀曦被迫从屁滚尿流的逃窜里悟出一点借助地形的门道,沈沧海又好整以暇的告诉她自己从香港搞来了橡胶子弹。
“挨着的话,可能会骨折。”沈沧海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不过你放心,我会瞄你的腿打。”
“腿部骨折就不算骨折吗!”萧冀曦一边扎马步,一边恶狠狠的回击她。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沈沧海对自己人还是相当宽容的——这种宽容是指,被萧冀曦噎的说不出话来时,她不会挟私报复的给他加训。
准确的说,是萧冀曦的确承受不来更多的训练。这两个月萧冀曦有一半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床上去的。
“小腿骨更不容易断。”沈沧海老神在在的答他。
萧冀曦捏着鼻子认栽。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那就是他在真正的射击训练里展示出了极为优秀的资质。
三声枪响过后,沈沧海看着远处的靶子皱起了眉头。
不用走近,她就能看到靶中心透亮的一点。
“老五。”她轻声道。
萧冀曦觉得这会的沈沧海和平日大不相同,他拉开弹匣退出子弹,疑惑地看着沈沧海。
“你其实不适合做战士。”沈沧海的话把还在因为巨大的进步而雀跃的萧冀曦钉在了原地,这种武断的评价很难令人接受,尤其是很难让萧冀曦这样为目标努力了很久的人接受。
“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比起做战士,你更适合做个刺客。”沈沧海看见萧冀曦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误会了,当然自己说话的方式也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从天赋层面来讲,但从你的性子来说,你更像一个战士。”
“那当然!”萧冀曦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堂堂正正的与人交锋!”
沈沧海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看的他有些发毛。
就在他忍不住要发问的时候,沈沧海慢悠悠道“那么,接下来你需要加训。”
萧冀曦的笑声变成了惨叫。
但他明白沈沧海的意思。
想要做个战士,他需要更强大的体魄,以及——
抗击打能力。
数不清第多少次被沈沧海踢飞时,萧冀曦这样在心里告诫自己。
年底,沈宅来了个令人意外的造访者。
萧冀曦刚刚处理好自己身上的淤青和擦伤,一边吸着凉气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因为惊吓过度把没拧紧的红花油整瓶倒在沈宅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他一把揽起了自己的上衣——因为动作过大而惨叫一声——一边系扣子一边惊恐的问“你怎么上来的?”
从沈沧海把萧父性命无虞的消息告诉萧冀曦开始,他就全身心的把空余时间投入到了打探白青松的消息这一事业上,只不过沈沧海在吉林的人脉实在有限,东北的老林子到了冬天又实在凶险,因此白青松一直杳无音讯。
这几个月里,萧冀曦身上总是新伤叠着旧伤,他怕吓到白青竹,也一直没有和她联系,只写信给周止问一问她的近况,打算等沈沧海放他到码头上干活、有了收入之后,再告诉白青竹怎样联系自己。
此时骤然见到白青竹,他多少有些意外。
白青竹神色复杂的打量着萧冀曦。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点,也壮实了很多,这么看来,应当说过得还算不错。
但身上那些伤实在是太触目惊心,叫她看着就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只好赶紧别过头去。
“我从周止那里问的地址。那小子一开始不肯说,还是我说有好消息想当面告诉你才松的口。”
通常情况下,白青竹是不愿意在萧冀曦面前落泪的,两个人熟悉的有些超过了性别的界限,所以看见白青竹哭,萧冀曦的第一反应大多都是嘲笑。她瓮声瓮气的回答了萧冀曦的疑惑“我找过来,楼下那个姐姐听了我的名字就叫我直接上来了。”
萧冀曦暗暗磨牙。
沈沧海知道他这会在楼上折腾着处理伤口,她肯定是故意的!
白青竹看起来瘦了一些,精神也有些沉郁。毕竟遭逢大变,如果不是萧冀曦还留在上海,白青松行商在外又给她一点希望,只怕这会她的状态还要不堪。
这会她却看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想来应当不是什么普通的好消息。
“是什么消息?”萧冀曦问她。
“我哥写信给我了。”白青竹的笑容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他说他刚从山里出来,处理完事情就来上海找我。”
萧冀曦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也是一松。
至少,白家还剩下一个可以保护白青竹的人。这样,无论他以后去到哪里,总能更加放心一些。
“松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
白青竹算了算写信的日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萧冀曦跟着雀跃起来。“那到时候你得来通知我——”
“不用。”沈沧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她抱着胳膊注视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两人,也难得的有一点温和意味。“我会派人在火车站和港口等一等的。白少爷从那边带回来的消息,我也想听上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