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依旧在与锁住她的铁链做斗争,闻声后她转首,再度踢了踢锁链:解决了?
没有,让他们慌去,看看皇室的意思,你解不开了?明姝捂唇好笑,自己卸下冠冕,又脱了朝服,喜气洋洋地走到踏板上。
然而下一刻,秦棠溪就攥住她的手:赵澜,你想挨打吗?
不想。明姝眸如小鹿无辜,笑吟吟地看着秦棠溪发怒,还不忘添一句:外间由他们闹去,我令人看着了,倒是秦棠溪,你想怎么闹呢?
小皇帝欠教训。
秦棠溪唇角微扬,小皇帝现在就是披着羊皮的一头狼,冲着她张牙舞爪,明目张胆地冲着她叫唤。
她按兵不动,将小皇帝手握紧,低声道:想吃糖吗?我给陛下备了许多的糖,颜色可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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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高兴
皇帝凝目:不吃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旋即又躺在外侧,春光正好,何必说些无趣的事情。
她这么一躺,秦棠溪也跟着躺了下来,问她:如何了?
晾着吧,过几日再说,他们越闹,我这里越安静,他们便知晓我的意思了。阿姐,你不在,他们自然以皇帝为尊。明姝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细虾米。长公主是大鱼,皇帝是小鱼,没有大鱼的威胁,她自然就能毫无顾忌地吞下虾米。
之前那些人仗着秦棠溪在,与她作对,如今不一样了,他们若聪明,就会乖乖投诚。
若是不聪明,也是有办法应对的,毕竟兵在她二人手中,又添了段翎这一并州的支持,就更加如虎添翼了。
皇帝洋洋得意,秦棠溪反而踢了她一脚,泼了一盆冷水:藩王呢?
教人盯着了,急不来的。明姝拿脚按住她踢人的腿。
秦棠溪不肯受她禁锢,蹬腿就给踢了,翻过身子背对她:得意忘形会被算计得很惨,这次我帮不了你。
明姝望着她乌黑的秀发,脑海里快速将大致情形想了一通。
洛阳城内的兵在她二人手中,文臣虽狡猾,可无兵就不能生事,稍加安抚就成,若生其他变故,也照样可以用兵压下。怕就怕洛阳城内的文臣与藩王稍加联合,到时,可不就简单是文臣的事情了。
藩王封地是有都督府,都督监督地方军事,做到了监督的作用,简而言之,都督听话就成。
如今就在那些都督们。
并州先表态,段家是这些年经营有道,他们一冒头,其他人就会掂量几分。
无论是立后还是长公主的爵位被废弃,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朝堂根基没有动摇,他们再怎么闹腾都没有道理。
明姝忽而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张口便道:段翎是傻气,但不是愚蠢,她会明白过来的。
段翎留在京城的用处肯定在于并州,且安太妃的意思很明显,段翎不为妃便领兵权,并州得了便宜,必会帮助秦棠溪。
她又叹道:太妃筹谋,我拍马也赶不及。
老狐狸、老狐狸,她这小狐狸也只有羡慕的份上,试想想,她将视线放在洛阳城内,丝毫未曾注意到敌方,更别提并州段家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姑娘。
陛下多学着。秦躺下哼了一声,被禁锢的滋味有些难受,自己又翻过身去,同明姝道:我不能出去了?
能啊,只是现在不成,你跑了怎么办?明姝眸色闪着亮光。
秦棠溪靠近着她,鼻尖碰着她莹白的小脸,故意压低声音道:不跑给你吃糖?
阴阳怪气又夹着恐吓,明姝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双眸子,慢慢地靠近,深若古潭,黯淡无光,她一个激灵下,退了几寸,身子几乎贴在了榻沿上。
秦棠溪,你觉得你还能威胁我吗?
秦棠溪凝视那双澄澈的眼睛,陛下,觉得我会妥协吗?
秦棠溪性子骄傲,就算没有爵位加持,也不会做一笼中雀。明姝明白她的道理,星眸带着笑意,唇角弯了弯,外面肯定有人想杀了你,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不懂吗?
那、那我也不留在宫中。秦棠溪觉得她很有道理,但是有道理是真,她不想做笼中雀也是真,思量一番,考虑道:不如我去寺内待些时日。
做甚?那里可是不沾荤腥的。明姝唇角微勾,白肤映着晴光,让人心存柔和。
荤腥?也对,那便不去了,留在这里为好。秦棠溪恍然醒悟过来,外间淡淡的光色给她白皙的面孔上镀了层光,明暗不一,一时间瞧不出她的喜怒,她却破天荒地说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日子凄苦,若不给自己寻些快乐,也是难捱,陛下晚间记得早些回来。
明姝:你还是长公主吗?
秦棠溪颔首:我是秦棠溪。
明姝不信:秦棠溪以前有那么好色吗?
秦棠溪理直气壮:喜欢不是好色。
明姝笑话她:你就是好色。
秦棠溪妥协:随你,你说好色就是好色。
明姝:好像哪里不对劲。
接下来几日她就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世家与权臣在这个时候开始站队了,长公主的地位明显不保,没有爵位加持,皇帝想扳倒她易如反掌。
世家们天生就会看人眼色行事,皇帝压着旨意不发,显然是在试探他们,他们立即抽身,站在帝党之内。
而皇帝呢,每日早朝都是笑眯眯地,一点都不像烦恼忧愁,再观长公主,府门紧闭不见客,安太妃也不见了踪迹。
世家们开始度量起小皇帝的心思,正值年少,骨子里一股热血,她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站在她的上头发号施令,这个时候肯定是会借机剪除长公主的党羽。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明哲保身。
观望了一阵后,果然,皇帝下旨废了长公主的爵位,皇室除名,但其他职权不动。
秦棠溪除了不是长公主外,什么都没有变化。
洛阳城内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说着这件不寻常的事情,望江楼内百姓更多,每日趣谈便是此事。
书生还是商户都会来这里说一嘴,要一壶酒,边喝边听。
一文人穿着长袍,站在大堂中央就道:长公主辅助两代君王,政绩卓著,长公主一虚名罢了,未必就能入她的眼睛。
皇室那么多公主在,光鲜亮丽如章安大长公主,聪慧有余,可是呢,骨子里的东西就阻碍了她进步。
一人接话道:章安大长公主若看得清楚,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角落里的两人静静听着,尤其是明姝,悄悄与秦棠溪道:他们看得可真清楚,秦安音就是被她傲气给折腾了。
人尊贵不假,也需看清自己的地位行事,说白了,虚荣心作祟,总想压着别人一头。
她想的功夫,酒客们又说道:这又不是寻常人家继承家产,依我看来,这位主子要不要虚名都是一样,不要这虚名,这那位也轻松些,没人争家产了嘛
说完,又是一阵附和声,也有人出言几警告: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到了,抓你们去衙门。
但酒喝多了,哪里是一言一语就能说停下的,不仅如此,其他人还跟着笑话提醒的人胆子太小。
明姝神色复杂地望着说话的人,这么一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秦棠溪不能和她抢皇位了,朝臣们也是这么想的。
秦棠溪兴致缺缺,脑海里想的却是如何将她的糖送入皇帝寝殿里。
这是个问题,抬首去看,瞧见了小皇帝发髻上的红色丝带,鲜衣怒马的年纪都爱玩。
不知怎地,她自己也喜欢玩了。
秦棠溪忧愁,静静地看着明姝,愁闷道:我得了些糖,你想试试吗?
明姝不理会她,将目光移在厅内众人身上,屏息听了许久,又联合朝堂上的局势想了些问题,觉得此行来得值当。
两人各怀心思,午后就离开了。
回到宫里后,秦棠溪想回公主府,明姝不让,只道:你那府外都是探子。
秦棠溪捏着她的脸上的嫩肉,陛下就这么想我留下?
秦棠溪近日性子不好,一改往日的温柔,许是被闷住了。明姝也不生气,拿开她的手,好意道:我带你出宫去了,你怎地还要回去,再者你的府邸我给段翎暂住了。
住我府上不如住你宫里。秦棠溪深深扫她一眼。
并州是太妃给你找的助力,我要了做甚。明姝坦然拒绝,段翎住在公主府就等同对外说明她是秦棠溪的人。
一人代表一州,那么,并州就等同是秦棠溪的助力。
万事开头难,难过以后,便迎刃而解。
秦棠溪只道:我不喜欢她。
明姝没有深究,但为了大局着想也没有让段翎离开,委婉拒绝秦棠溪不合理的要求。
秦棠溪转身就走,明姝急得追上去:阿姐去何处?
上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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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是宫里养马之处,供贵人玩乐,许多时候都是虚设的。
明姝就没来过这里,但秦棠溪幼时经常过来,这里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给下面人几个胆子也不敢糊弄皇帝。
苑内马多,高矮不一,远远地看过去有些眼花缭乱。秦棠溪在马厩里挑挑选选地择了一匹烈马,看管上林苑的内侍就紧张道:殿下不知这马烈性极大,最不服人。
无妨。秦棠溪不理会,令人打开马厩,自己亲自去将烈马牵了出来。
马儿长鸣,嘶叫刺耳,吓得明姝退了几步,文青当她不知旧事,便同她说道:殿下幼时是骑马好手,时日渐长后就无暇来此,但还是有些底子。
上林苑是马儿是供人游玩的,烈马也不会太烈,最多比一般的马性子坏一些。
明姝隐约知晓些旧事,她的父亲赵烨曾夸过阿姐的马术,但后来忙于政务鲜少来骑马了。
她朝着远处看了看,只见阿姐换了一身玄黑绣金的骑马装,裙摆铺在马身上,绣金在太阳下泛着光,流光溢彩,最为好看。
简短地停歇下,只见秦棠溪猛地一抽马,马儿吃痛,瞬息就跑了出去,若离弦之箭,几乎跑出一条直线。
明姝惊叹,更加不敢吭声了下意识道:阿姐不高兴了。
文青也点头,殿下似乎不悦。
明姝及时自省,她日日哄着,怎地还会不高兴,她想不通透。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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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傲骨
秦棠溪的马速很快,快得从眼前掠过就到了远处,绿意青翠间就只见到潇洒的影子。
一口气跑了十几圈后才停下,明姝巴巴地跑过去,累不累?
内侍肯定在骗她,说好的烈马一点都不烈。
生人靠近后,马突然扬起前蹄,仰天嘶鸣,吓得明姝又狼狈地跑开。
从马上下来的秦棠溪嘲笑道:胆子真小,给你父亲丢脸。
将门独女,连马儿还害怕,哪里能用丢人两个字来形容。
明姝缩在人后,目光落在风华温雅的女子身上,不觉畏惧道:早就丢人了。
秦棠溪潇洒地将马鞭甩给内侍,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道:陛下不如举办一场马赛。
可。明姝不说二话就答应下来,唤来内侍,吩咐道:将上林苑内的好马都统计下,明日送去太极殿给朕过目。
内侍应下了。
秦棠溪情绪如旧,神色淡漠,绿荫蓬勃中无端多了一丝落寞。明姝走到她身侧,握起她的生汗的手,轻轻晃了晃,今年我们去行宫。
少女的眼底有星辰,璀璨耀眼,温软如玉。
秦棠溪仿若在她身上看到了许久前的自己,重担在肩,拥有了天下,却失去了自由。
她皱眉看向天际,云卷云舒,叹道:明姝,你可知我如今的心情?
明姝唇角动了动,没有动,温柔的风扑面而来,就像殿下曾经的温软,她忽而感觉到什么,落寞道:曾拥有天下,而今困在一处,你想出去?
秦棠溪没有说话,牵着她回太极殿。
皇帝吩咐的事情办得很快,几日间便成,皇帝亲自拟了名单,组成两队人马,两人一组比较。
康平县主也在内,旨意送到府邸后,康平吃了一惊,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然而她的母亲却说一句:化干戈为玉帛。
康平茅塞顿开,秦棠溪不是皇室中人了,照着她二人之间的情况,早晚有一日会成为夫妻,大魏江山皆在她二人手中。
马赛便是秦棠溪与皇室化干戈为玉帛的契机,皇帝肯给机会,就看皇室诸人怎么做。
康平被罢官后,心境开阔不少,得了旨意后没有多想,照常入宫。
康平有了入宫的意思后,皇室其他人也顺风而为,上林苑内坐得满满当当。
皇帝亲自见了康平,看她一眼,只道:想回朝吗?
康平好笑:忙碌多年,想与秦棠溪一争,你觉得我还会放弃吗?
皇帝讽刺道:她不和你争了。
康平被笑话,也不给她好受,直接道:她在官场这么多年,你教她入宫做一闲散人?
皇帝笑不出来了,多看她几眼,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巴,但事实在她面前,不得不去正视。